在所有已知的生物中,人類是蛇類的最大天敵,尤其是巨蟒,除了人類,沒有什麼生物有把握捕捉它們,並不是人類力量強大,而是運用智慧的結果。人類的智慧有時連神聖種族也自歎弗如,但迄今為止瑪迦還沒見過捕食蟒蛇的人類,難道那些移居此地的紅侏儒是殺蟒凶手?
瑪迦覺得有必要弄清情況,來到一條巨蟒跟前,眼睛與蟒對視了一會,隨後神色憂鬱地回到眾人身邊,告訴大家一個不祥的消息,洞穴中有一些巨型蜘蛛狀劇毒生物出沒,捕食各種生物。
眾人麵麵相覷,依雷德之見應該打道回府,實犯不著為紅侏儒冒這無名之險,何況紅侏儒也不會住在連蟒蛇也驚恐不安的地方,也許紅侏儒早被毒蜘蛛吃光了,這才輪到蟒蛇遭殃。
凱恩雖然害怕,但想到那個不久前進入洞中的侏儒,覺得就此放棄有些可惜,島上不可能隻此一個紅侏儒,而且這個紅侏儒的命運也令人擔心。
瑪迦心中已有了主意,她是半人半蛇之身,對人類和蛇類有著與生俱來的感情,從巨蟒恐懼不安的眼神中她也看到一種期待,蛇類是不甘屈服的一族,生命中也有強烈的複仇**。不過瑪迦必須在乎凱恩的感覺,如果他感到畏懼,那就隻有先回去,自己另覓機會再來。
凱恩正想詢問瑪迦意見,看到瑪迦的眼神,頓時明白一切,他隨瑪迦生活了很長時間,對瑪迦的每一個眼神都了如指掌,他知道縱然自己放棄,瑪迦也不會放過這些捕食蛇類的家夥。想到自己已不是小孩子,也該幫瑪迦做點事了,凱恩笑嘻嘻地看著瑪迦,瑪迦心領神會,微笑著頭前帶路。雷德命金傭點起火炬,走在前麵,火光映在金傭身上金光閃閃,反射很遠,洞內頓時明亮許多。大多數生物都很怕火,尤其是長期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人類和其它低級生物形成差別的最初原因便是掌握了火這種武器。
走不多久,洞中到處都是小指頭般粗細的蜘蛛絲,大家都已明白洞中果然有巨型蜘蛛。蛛絲具有極強的粘性,彈性尤佳,瑪迦提醒大家不要誤碰這些蛛絲。一旦有生物被粘住,毒蜘蛛便會循絲而至,將中伏生物毒斃或麻痹,然後分泌出消化液,注入生物體內,再慢慢享用。
眾人躡足前進,忽聽得洞中傳來微弱的呻吟聲,驚覺定是有人被蛛絲困住了,急忙前去解救。
走近一看,眾人大吃一驚!地上躺著一個約十四五歲的少年,口吐白沫,臉色碧綠,顯已中毒甚深,在他上方一條蛛絲上懸掛著一隻體型巨大的毒蜘蛛,身體競被牢牢地釘在峭壁之上!
大家一直以為進來的是個侏儒,實是源於島上隻有侏儒居住這個先入為主的念頭,豈料竟是個耳垂尖尖的精靈族少年。
從眼前情形看來,大約少年垂死一擊,以袖箭之類的暗器擊中蜘蛛,才得苟延殘喘,沒有成為蜘蛛晚餐,但他中毒極深,競是兩敗俱傷的局麵。精靈族擅長箭術,沒想到這個小小少年竟也身手不凡。
眾人雖備有解毒藥,但看少年這種情形實不知如何下手。
凱恩正想上前相扶,瑪迦急忙將他按住,她已看出少年身上毒性奇怪,尋常人觸之即斃,不知少年何以能撐到現在。
瑪迦將一瓶解毒劑小心滴在少年嘴邊,洗去他嘴邊白沫。少年嘴唇開閡,手腳抽搐。
眾人心頭焦急,卻無可奈何。
凱恩焦急地望著瑪迦,希望她想些辦法。凱恩本來是個愛動腦筋的孩子,但有瑪迦在,便有很強的依賴性,而此時瑪迦眼中浮現出疑惑的光芒。
凱恩吃驚地發現,少年手指正努力彎曲著,嘴唇微微開閡,舌頭口齒不清地哆嗦著,竟似喃喃自語。
雷德已看出這少年求生意誌極強,競在昏迷中仍在努力自救!雷德的生命魔法較凱恩好些,看出這少年正運用一種特殊的怯毒魔法自療。
瑪迦早已看出少年身上中的不僅是蛛毒,還有一種更強的毒性,可以想見少年中蛛毒之前便已身中另一種毒,一種防禦性的劇毒!防止在昏迷中被動物吞噬。果真如此,這少年並非誤入此地,竟是有備而來!他目前所中蛛毒並無大礙,毒性正在消解中。少年不避蛛毒竟是為了獵取毒蛛嗎?
眾人疑惑不解,少年已喃喃出聲,雙手屈指捏訣,果然在施展解毒功法。
瑪迦見識遠逾眾人,但也不知道這少年用的是何種魔法,不過大致已猜出必是一種自然魔法。自然魔法以草藥學和冥想能力為主,解毒原是拿手好戲,修煉有成者幾可百毒不侵,這少年雖無這等修行,相去已不遠矣。
又過片刻,少年雙目未睜,已盤膝坐起,繼續運功自療。眾人不敢驚擾,默不作聲,暗自戒備,防止另有蜘蛛偷襲。
少年睜開眼睛,初見眾人,眼中略閃過一絲驚恐,便若無其事自顧療傷。眾人矯舌不下,當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又過片刻,雷德按捺不住,問道:“小兄弟,你沒事吧。”
少年睜開眼,麵上似有些不耐煩道:“我沒事,我還有事情要做。”言下之意竟是無暇奉陪。
雷德覺得有趣,笑道:“你一個人來這裏,難道不怕毒蛇麼?”
少年冷冷道:“你不是也不怕麼?”眼睛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瑪迦蛇身。
雷德本是隨便說說,少年似不高興被人看輕,有些不快,不僅反唇相譏,竟連瑪迦也被他暗貶一句。雷德十分尷尬,呐呐無語,瑪迦不以為忤,微笑不語。
凱恩倒沒想那麼多,他一直視瑪迦為親人,自以為人同此心,此時對少年膽氣倒有些佩服,道:“這洞裏有很厲害的毒蜘蛛,你一個人很危險!”他倒有心結識這個年紀比自己還小卻勇氣過人的少年英雄,希望大家能結伴同行。
少年鄙夷道:“要是連這些毒蜘蛛也怕,那我還能去哪?還用出去幹嘛?”
凱恩碰了個軟釘子,同樣呐呐無言,他覺得少年的話有些似是而非,難道外麵的人都必須能夠對付得了毒蜘蛛嗎?
此刻瑪迦心中升起了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她熟悉人類的智慧與力量,但人類最值得驕傲的卻不是這些,而是一種不可理喻的信心和意誌。那加族和其它神聖種族一樣,信心和意誌往往基於理智,她們達觀知命,從不妄求;而人類不同,他們常常會有一種連自己也解釋不清的近乎盲目的信念。
瑪迦初次見識到這種信念是從依梅利婭身上。依梅利婭還是一個黃毛丫頭時,就不甘心忍受被野蠻人欺辱的命運,信誓旦旦地要將那些奇高的繼承者逐出關外,那時瑪格納斯和他那些不可一世的**師們還沒從末日之戰的創痛中回過神來,而依梅利婭的魔法武功均不值一提。
當依梅利婭的小軍隊出現在瑪迦門前,瑪迦心中充滿不解和關切。她親眼看見依梅利婭在一次攻城戰僥幸獲勝後,一個人躲進樹林中盡情嘔吐,直到淚流滿麵。在那個最困難的時候瑪迦決定幫助她。瑪迦派遣八位姐妹加入到依梅利婭的軍隊中去,成為軍中主力。瑪迦已記不清這麼做的真正原因,正義、同情,還是受到感染、產生了同樣的盲目情緒。
盲目加入的人越來越多,依梅利婭軍隊中很快有了第一位將軍-“獸人屠者”薩爾。現在阿坎已經成為新世界最強大的國家,依梅利婭也成長為無可匹敵的偉大英雄。當然犧牲也是巨大的,瑪迦的八位姐妹有六個為掩護依梅利婭而獻出了生命,薩爾將軍也倒在了依梅利婭麵前。
不過從眼前這個少年身上瑪迦還是看到一些不同的東西,依梅利婭的信念是基於對公正與秩序的執著,充分依靠大家的力量,而這個少年卻是對自身的力量充滿信心,而且給人以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當然,這少年一定有著與依梅利婭相似的痛苦經曆,這種經曆往往是意誌與力量的源泉。
瑪迦對少年溫和道:“你須小心,洞裏有比這隻蜘蛛厲害百倍的毒蜘蛛,它們以巨蟒為食。”少年射殺的蜘蛛雖有鍋蓋大小,但尚不足以獵食巨蟒,少年縱有一擊必中的箭術,對能獵食巨蟒的毒蜘蛛也不可能一擊必殺。
少年眼中掠過一絲恐懼,依然鎮靜道:“我不怕。”如果是別人這麼提醒,他一定會反唇相譏,但他知道瑪迦是不會嚇唬他的,而且瑪迦眼中充滿關切,對他的譏諷也毫不在意,“謝謝”兩個字在舌尖轉了兩圈,終於沒有說出口。
瑪迦揮劍斬斷阻住去路的粗大蛛絲,領先進入洞穴深處。
瑪迦一路斬斷蛛絲,並未遇見大蜘蛛,大約蜘蛛也知道來者不善,因此不敢現身。
又走一會,前麵豁然開朗,而且光亮許多,卻是一個巨大洞窟,穹頂上許多裂縫,透著光亮。
甫入洞窟,雷德訝然出聲:“紅侏儒!”原來洞窟中有許多大大小小的侏儒巢穴,巢穴與洞壁之間布滿了粗大蛛絲。
眾人急忙走過去,凱恩小心避開蛛絲,矮著身子進入一個又一個侏儒巢穴,一個紅侏儒也沒有。
原以為得來全不費工夫,哪知道空歡喜一場。
紅侏儒不像是遷移到別的地方去了,侏儒巢穴裏所有日常用品一應俱全,沒有搬動的痕跡。
瑪迦已發現地上散落著許多蛇類骸骨,顯然蟒蛇和毒蜘蛛都曾來過,而且不知何故,這裏竟成了蜘蛛捕殺巨蟒的獵場,紅侏儒若非倉皇逃遁便是已遭毒手。
功敗垂成,雷德十分惱怒,氣憤地砍向一根蛛絲,蛛絲彈性十足,蕩了幾下,竟然不斷。雷德有些訝異,他見瑪迦削斷蛛絲並不費勁,可這顯然不是一件容易事,雷德隻覺得劍象是被粘住了似的,難以用力。
雷德正在揣摩,忽見瑪迦巨大身軀風一樣掠過,八臂閃動,已將四麵八方的蛛絲齊齊削斷。凱恩驚覺有事,下意識地躲到瑪迦身後。
果然一條支洞中傳來“嘶嘶”破風聲,瑪迦堵住洞口,八臂揮舞,一陣緊雷密雨般的撞擊聲傳來,瑪迦已與來客交上手。
凱恩驚魂稍定,但在瑪迦身後無法看到來客模樣,僅有的一些縫隙被瑪迦的劍幕密密遮住。
凱恩為自己的膽怯感到害躁,不過他習慣於處在瑪迦的庇護之下,因此危險來臨時非但沒有迎上前去,反而躲了一下,此時便想幫手也無處用力。雷德反倒心安理得,他琢磨了半天,知道瑪迦的本領較自己高出太多,若瑪迦也收拾不下來者,自己隻是白搭。
凱恩與雷德驚醒過來,見瑪迦並沒有簡單擊退來客,急忙施展魔法相助。生命魔法輔助作用最佳,兩人將有效的生命魔法一起施展一遍,希望能對瑪迦有些幫助。
暴風雨般的撞擊聲絲毫沒有停頓的感覺,兩人明白瑪迦一定遇上了和她一樣多臂的巨蜘蛛。
與瑪迦對峙的正是一隻巨大的毒蜘蛛,在蛛網掩護下毒蜘蛛毒臂狂舞,且從毒螯中不停射出碧綠毒汁。
瑪迦一陣急攻,毒蜘蛛絲毫不懼,毫無退意,而受蛛絲和毒汁影響瑪迦反而有些不支,幸虧得到魔法相助,堪堪敵住。這等凶悍毒辣的巨蜘蛛,難怪巨蟒不是對手。
凱恩已感到瑪迦有些不支,之所以堵住洞口定是擔心毒蜘蛛傷及他人,急忙大叫道:“瑪迦,退後一些,我們一起上!”
瑪迦心知獨力難支,便略閃出一條孔隙,仍令巨蜘蛛無法通過。凱恩正想衝過去,雷德已擋在前麵。雷德心知在瑪迦的劍幕中出劍徒勞無益,便張弓射擊。雷德箭法精準老到,他知道毒蜘蛛不畏刀劍,最好的辦法就是射斷它身後的蛛絲,使之失去憑依。
雷德的招數果然奏效,毒蜘蛛的行動頓受牽製,已不如先前靈便。瑪迦便再退一些,凱恩憋足了勁似的發出魔法拳。毒蜘蛛以一敵三,頓時狼狽,“倏”地一聲,遁入洞中。
凱恩急忙檢視瑪迦身體,所幸並未受傷,但身上粘了不少蛛絲和毒汁,凱恩急忙用衣服幫助擦拭。瑪迦服下一些解毒藥,有些茫然,這麼強悍的對手實是生平僅見,天地不仁,造物如斯。
瑪迦本想消滅這種歹毒生物,此時已感到有些力不從心,而且洞中定有其它蜘蛛,若是陷入重圍,凶險異常,想到凱恩的安危,不由心生退意。
雷德也覺得與這種東西惡鬥一場師出無名,不如退出。三人商量一下,便想原路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