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往者情依依 來者意怯怯(3 / 3)

傅爾歎息道:“其實我們在舊世界也是受歧視的,隻是那時我們種族人數尚多,我們團結在一起,生活在自己的地方,還活得像個人樣。‘終結日’後,我們的族人很少通過傳送門,少數逃出來的在新世界已無立足之地,這才倍受歧視。”

每當有人提起“終結日”,凱恩的心裏總會泛起一種不愉快的感覺,他知道自己正是在“終結日”後被伊凡爺爺帶到新世界的,那自己的父母必定喪身於“終結日”,所以“終結日”這三個字就等於父母忌日。不過此刻從傅爾眼中,他看到了另一種震撼人心的巨大悲痛,這是一種喪失人格尊嚴和生存價值的巨大悲痛。傅爾雖然極力掩飾這種感情,凱恩還是能夠清晰感覺得到。

凱恩道:“我想你的族人也許也大量逃了出來,也許他們在新世界什麼地方安居樂業呢。新世界大得很,我們都沒能探查清楚,你不用太灰心。”

斯爾維亞正色道:“凱恩少爺,實不相瞞,此次傅爾隨你出海正有此意,希望在不耽誤少爺的情形下能給予方便。”

凱恩忙道:“那是當然,我也希望傅爾大嬸能找到自己的族人。其實我也來自海上,這次出海也想探明自己的生世。”

斯爾維亞與傅爾驚異地對望一眼,沒想到這個小小少年也有生世之憾。傅爾道:“難得你們這麼好心,其實我已去過新世界的每個角落,如果他們在哪裏大量存在,除非回到舊世界。”

這回輪到凱恩和斯爾維亞麵麵相覷了。

凱恩忽然想到一個主意,不過隨即想到這並不是什麼高明的想法,傅爾八成早已想到,此時找不到合適的措辭來安慰她,便道:“你有沒有想過將散居在各地的族人團結起來呢?說不定人數不少。”

傅爾眼中淚光閃動,她已確知凱恩的確是個熱情善良的少年,這種心事她如何未曾想過,但在斯爾維亞這個老朋友麵前也未曾吐露過半句。

斯爾維亞果然吃了一驚,她雖然十分同情傅爾的遭遇,也真心希望她找到族人,但將散居的獸人聯合起來這種事的確沒曾想過,她不比凱恩年少無知,深知種族獨立可不是兒戲,這意味著無休止的戰爭。

其實傅爾不僅有這種想法,而且此次急於出海,確也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她發現最近幾年海上獸人越來越多,雖然不完全是自己的族人,但確是以前未曾發現的,而且從這些獸人年齡上看,並不是出生在新世界的,也許至今仍有大批人陸續來到新世界,這令她心中重新燃起希望之火,果真如此,那她就要責無旁貸地擔負起引導族人的使命,不能讓越來越多的族人淪為奴隸。經過十多年的戰爭,新大陸大致已瓜分完畢,要引導族人過上獨立自主的新生活,唯有去海上。

傅爾打破沉默,歎息道:“早在舊世界,我們的族人也曾四分五裂、散居各地,大部分淪為奴隸,這種狀況持續千年。直到有一天,上天派下一位大神,他引導我族之王建立起一個偉大的國家,就是塔塔尼亞。可好景不長,埃拉西亞陷落後,它采取了錯誤的立場,驅逐了自己的偉大英雄,幹起了乘火打劫的勾當。埃拉西亞光複後,塔塔尼亞受到了沉重打擊,一蹶不振。‘終結日’後更趨衰落。”傅爾臉上神情變幻,隻有回憶才能令她心中死灰複燃。

塔努領導的獸人起義在獸人心中矗立起一座豐碑,雖然沒人見過塔努的真麵目,更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仍被獸人當作心中的神永記不忘。當塔努還是野蠻人之王時,他曾率領軍隊殘暴地征服過這裏,並在這裏的神坻上為自己立過一座碑。他不能在同一個地方為自己立兩次碑,這次他隻留下一件沾滿鮮血的古代戰甲。

獸人起義連斯爾維亞也知之不詳,凱恩更是一無所知。

凱恩道:“鬥獸場的獸人中有你的族人嗎?他們來自哪裏?”

傅爾道:“鬥獸場主要是兩種獸人,一是牛頭人,還有狼人。狼人曾經和我們的族人並肩戰鬥過,是我們的同盟,牛頭人原來生活在地下城,是混亂族種群,目前他們和我們一樣,人數都很少。”

凱恩道:“我聽說鬥獸場每年會死很多獸人,那鬥獸場的獸人從哪裏來的?”

斯爾維亞與傅爾相視愕然,她們雖也不確知詳情,但以常理推度,當是艾丁公爵以人工方式大量繁殖,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大約凱恩未通人事,解釋的確不易,而且艾丁公爵老奸巨猾,外人也無確切了解。

傅爾道:“我也想弄明白這一點,但艾丁家勢力很大,俗話說侯門深似海,何況公爵府,輕易進不去的。”

凱恩道:“我聽說達克斯多是一位成名英雄,他一定知道。”

斯爾維亞本是個熱心人,可她覺得凱恩的熱心已讓她有些受不了,傅爾相信凱恩雖然年少無知,但對獸人倒是真心關切,道:“牛頭人是鬥獸場的主角,每年有許多牛頭人死於各族英雄手中,達克斯多憋了一年的氣,隻到年底才有機會為他的族人報仇,他雖是個成名英雄,卻被仇恨迷住了心智,恐怕沒有人能夠與他溝通。”

凱恩道:“除非打敗他。”

斯爾維亞與傅爾目透驚異,相視一笑,斯爾維亞道:“達克斯多在舊世界成名英雄中格鬥能力首屈一指,新世界更沒有敵手,他每年屠殺許多躍躍欲試的人類英雄,確有很多人欲殺之而後快,何況還有大筆賞金。人們相信除了沙漠英雄沃紮克,沒人能夠做到。”

“沃紮克?!我認識他!”凱恩脫口而出,他心中一直將沃紮克視為大哥,並引以為榮,恍然想起不應暴露身份,頓時尷尬。

斯爾維亞雖知凱恩身世不凡,畢竟不知底細,但一個阿坎少年不僅隻身來到千裏之外的艾丁港,還要遠赴萬裏之遙的海上,豈是等閑之輩?竟已識得遠在大漠、名滿天下的大英雄,可見見識不凡。但凱恩在阿坎一直深居簡出,依梅利婭為了他的安全刻意關照眾臣不要宣揚,斯爾維亞終究隻是草莽英雄,消息來路雖多,終究真偽莫辨,三人成虎,凱恩的事跡被渲染得麵目全非,她做夢也想不到眼前這少年會有多大神通。傅爾一直對天下形勢甚為關心,此刻已大約猜到一些,凱恩既不明言,自也不便揭穿,但卻更加堅定信念,跟隨凱恩。或許民族解放的道路便著落在這個少年身上,更難得他對獸人如此情真意切。傅爾眼中淚光閃動,心中嘻噓不已。

斯爾維亞笑道:“你雖認識他,但他是不會來這裏爭奪賞金的,所以達克斯多今年仍會稱霸競技場,又不知有多少不自量力的家夥命喪於此。”

凱恩道:“競技比賽哪天開始?我想去看看。”

傅爾忙道:“看看不妨,可不能上場。競技比賽的規矩是不死不休,少爺可須明白。”

斯爾維亞笑道:“你的劍是阿坎的戰術指揮劍,不適合用作格鬥,格鬥劍一般有兩種,一種是重劍,另一種是細劍。在這種以力量為主的格鬥中以使用重劍為宜。一般參與競技的都是些遊牧民族的力量型英雄,連精通劍術的派拉達騎士也很少參加。因為派拉達的戰鬥劍耐久度不佳,而重劍不利於發揮劍術的威力,每年因劍折人亡的騎士不乏其人。野蠻人大多使用巨斧和狼牙棒,比較適合這種比拚耐力的競技。”

凱恩道:“允許使用魔法嗎?”阿坎以魔法享譽天下,若不能使用魔法,那這種比賽就不是阿坎戰士能夠參與的了。

斯爾維亞道:“當然可以使用魔法,但在一對一的格鬥中魔法的作用並不大。混亂族的攻擊型魔法知道的人不多,而且對魔法抗性很強的英雄也不起作用。輔助型魔法以派拉達的生命魔法為好,亞蘭諾恩的自然魔法次之。通常魔法好的英雄戰鬥力不佳,兩全其美的英雄少之又少。派拉達的曆山德君主和亞蘭諾恩的精靈王艾文是這類英雄的典範,但他們以王者之尊自不會參與這種亡命之徒的遊戲。”

傅爾道:“達克斯多在格鬥中也會施展嗜血和屠戮魔法,這使他比平時凶悍百倍,而且牛頭人在格鬥中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他們頭上的一對犄角是進可攻、退可守的天然利器,勢均力敵的英雄難攖其鋒。”

凱恩道:“他使用什麼武器?”

斯爾維亞道:“最好的戰斧和巨盾。艾丁公爵擁有一座武器藏館,被認為是新世界武器收藏最齊全的地方。也沒人知道達克斯多的兵器是不是魔法武器,如果是魔法武器,那他就更不可戰勝了。”

凱恩雖沒想過要參與競技,姑姑是絕對不會允許的,但卻不能不去看看,此刻心癢難撓,心想何不先去艾丁家的武器藏館看看。凱恩本算不得好武之人,但自從見到爺爺,對爺爺的英勇神武十分仰慕,最近練習爺爺所教劍法,漸已成癡,也就有了好武之性。他與傅爾相約在霍高會館見麵,出海之前便向她學習航海術,熟悉海上地理,便辭別斯爾維亞,去武器藏館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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