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水道鎖金海烈火試真金
一
航行了四天，太陽下山的時候天際出現了一個黑點，漸漸連成一線。凱恩很高興，從傅爾的海圖中看得出，前方就是此行第一站北克山島。
北克山島以位於島南端的亞南瑟堡壘而出名，這個堡壘與對麵南克山島的寒石港隔海相望，南北克山島之間一條狹長的水道就是著名的黃金水道暴風海峽，是經行薩爾拉丁海域的必由之路，曆來是大小海盜征戰不休的地方，十多年前金海女王巴芙擊敗所有對手，確立了黃金水道的控製權。
巴芙重建亞南瑟堡壘，並在寒石港建立起一支規模空前的無敵艦隊，從這裏開始了稱霸海洋的征途。
北克山島像一隻展翅欲飛的海鷗，亞南瑟堡壘恰似海鷗高昂的頭。這裏原來混居著一些來自舊世界的種族，他們在島的兩翼建立起兩座城市，就是格林伍德和西爾斯伯拉夫。由於畏懼海盜，他們依地形建立起一個環島防禦體係，隻在島的兩翼底端各修建了一個簡易碼頭，分別修築了一個防禦要塞，守護著上島的必由之路。自從巴芙占領該島，基本維持著舊的格局。
亞南瑟堡壘高高矗立於懸崖之上，將百裏長的黃金水道盡收眼底。巴芙在此修建了信號塔和一個可以升降小型船隻的巨型絞索，使之成為一個可攻可守的戰略堡壘。
凱恩曾聽很多人不斷提到金海女王巴芙這個名字，奇怪的是生於斯、長於斯的小芙對此卻很陌生，她隻是從大陸人嘴裏不斷聽到這個名字，海上居民並沒有人提到過，令凱恩有些莫名其妙。小芙認為這是大陸人以訛傳訛的猜測而已，霍爾曼相信這是海上勢力變化的結果，他雖然不是一個海盜，但對早年來自大海的傳說知之甚詳，卻不知海上的人為什麼如此忌諱這個名字。
小芙告訴大家，現在這裏的一切都掌握在美杜莎女王塞卡手中，如果有一個人能夠稱得上金海女王這個名號，那這個人應該就是塞卡，不過從沒人這麼說。小芙當然對塞卡阿姨非常熟悉，長相奇醜的塞卡對誰都十分嚴厲，隻對小芙例外，小芙心知自己之所以能夠肆無忌憚地橫行海上，是因為所有的人都怕塞卡。小芙還沒敢將塞卡阿姨的事告訴凱恩，免得他整天心驚肉跳。
船隊在格林伍德靠港，凱恩恨不得第一個跳上岸去，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此時他最想找個地方呼呼大睡一覺，一洗數天來海上航行的疲勞。
小芙可不這麼想，她像回到家一樣，急於到處玩。凱恩已經對她十分回護，怎放心讓她一個人到處亂跑，其實更需要擔心的應該是小芙，否則呆鳥變成菜鳥可不是鬧著玩的。
兩人正朝酒館走去，迎麵跑過來一個皮膚蚴黑的少年，衝著兩人喊道：“阿坎尼亞來的客人嗎？”一對狡詰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兩人。
凱恩一楞，隨即點點頭。小孩取出一個蜜臘封口的小竹筒，道：“一枚金幣，有人留給你的信。不給錢我就扔到海裏去。”
凱恩會意，他知道混進馬得船隊的密探以這種方法在途經港口留下信息，便掏出一枚金幣遞過去，小芙劈手奪過金幣道：“小家夥，你扔到海裏去吧,我們自己去撈上來。記住了，你扔掉的可是一枚金幣吆。”
小男孩吃吃地說不出話來，卻將竹筒藏於身後，嬉皮笑臉道：“漂亮姐姐別耍我了，我早早晚晚盼你們來，都看了一個月了，一枚金幣不貴吧。”
一枚金幣是成年人兩個月的工錢，當然貴了些，但若沒有重賞，怎會有人如此認真負責？凱恩笑道：“小芙別逗他了，情報對我很重要。”
小芙道：“金幣給你可以，不過最近有沒有什麼新鮮事，說出來聽聽，聽得我一開心，金幣就是你的了。”
小孩眨巴著眼睛，道：“有，有。聽人說最近海上出了美人魚，晚上的時候坐在礁石上唱歌，吹奏好聽的曲子，迷惑過往的船員。好多人撲通撲通跳下海，再也沒上來，給美人魚做老公去了。嘻、嘻，美人魚最喜歡這麼英俊的大哥哥，可要注意嘍。嘻、嘻。”
凱恩果然吃驚，小芙道：“胡說，哪有這事？定是你瞎編的，金幣不給,”看著小孩狡黠的眼神，轉念一想，“好呀，繞著彎兒罵我呢，不想要金幣了是不是？”
小男孩道：“沒有啦，我怎麼知道姐姐喜歡晚上唱歌，都是人家說給我聽的，嘻、嘻、嘻。”
凱恩暗暗好笑，以為隻有小芙欺負別人，這回隻怕沾不到偏宜了，道：“你給我們說一些有趣的事，我另有賞錢，保證不騙你，你也別騙我們。”
小男孩想了想，道：“好，我給你們說個消息，這回是真的從別人那裏聽來的，沒騙人。聽說有人在月光島發現一隻大海龜，你們可別吃驚，據說背上金光閃閃，是隻金龜。大家想海龜喜歡看月亮，都盤算著正月十五那天去月光島碰碰運氣。大哥哥可得去瞧瞧。嘻、嘻，姐姐就不能去了，聽說烏龜喜歡漂亮姐姐，別金龜沒吊著，被烏龜吊了去。嘻、嘻，這回可是真的。”
小芙怎麼聽怎麼覺著不對勁，總覺得小孩繞著彎兒在罵自己，不過月光島上出金龜這種事隻怕不是小孩子能想得出來的，眼睛瞪住他，呐呐地說不出話來。
凱恩更琢磨不出什麼，依言取出一錠碎銀給他，對小芙道：“我們去酒館轉轉，金幣給他吧。”
小芙沒想到在自己家門口被人涮一把，眼見小孩不過十一二歲，勝之不武，饒了他吧，將金幣遞過，接過竹筒，牽住凱恩的手，急忙奔向酒館。
霍爾曼已暗中對小芙做了一番調查，知她是一個海上小魔頭，仗著美杜莎女王塞卡的名頭，從小到大一直橫行霸道。從船員口中了解到，金海女王自從在朗姆港建起混亂之眼，擊敗了與之競爭的莫爾女王之後已隱居多年，將事務交由塞卡打理。至於巴芙之名，的確是不知內情的人以訛傳訛的結果。其實巴芙這個名字源於巴佛，是早年橫行海上、臭名昭著的海盜頭子“黑巴佛”的姓氏，雖然巴芙一直被認為是“黑巴佛”的女兒，但巴芙自己禁止任何人將她叫做巴佛，而她的閨名卻無人知曉，屬下一向稱她為船長或老大，金海女王這個稱號是海上居民對她的美稱。自從歸隱之後，無論巴芙或金海女王這個名字都已少人提及，反倒在大陸越傳越廣。
霍爾曼雖然不知道小芙的真實來曆，但從她與塞卡的關係來看，猜想極有可能是巴芙之女。他有心提醒凱恩注意，但自己對巴芙也一無所知，競不知從何說起。看凱恩與小芙耳鬢斯磨，兩情融洽，或者知道得比自己清楚，便不再庸人自擾。此時見凱恩取得情報，卻向酒館跑去，便領著燈神侍衛在後跟隨。小芙的侍衛雖偽裝成船員，其實身份也已昭然，此時更不掩飾，也都興高采烈地去酒館鬼混一番。
酒館本來人就很多，一下子又來兩撥人，頓時擁擠。小芙可不管這些，朝中間一張大桌子旁一坐，高聲吆喝小二上茶，原先坐著的幾位客人便知趣地走開，去別的桌上擠一擠。
凱恩沒想到小芙人麵挺廣，不停有人低聲下氣地跟她打招呼，她卻一幅愛理不理的模樣。
一個吧女右手提著一瓶葡萄酒、指間夾著三隻高腳杯，左手叼著一隻長長的細雪茄，施施然走了過來,衝著小芙笑道：“呦，大小姐去哪發財了，好久沒來了。這位公子哥兒可真俊呀。海上寒氣重，姐姐給你接風，喝一杯解解乏。”邊說邊坐下，給兩人各斟一杯。
小芙骨碌碌地轉動著湛藍的眼睛，道：“喂，阿芳，你可別瞎說，給我們說些有用的東西。”順便取出一條纖細的工藝項鏈扔過去，“這是從大陸花好多銀子買的，送給你。”
阿芳接過項鏈，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呦，大小姐跟我客氣什麼，這麼漂亮的項鏈我可是頭一次見，多謝啦。”
凱恩一眼認出這是阿坎商人的工藝項鏈，非金非銀，在阿坎偏宜得很，也不知阿芳是真的喜歡還是故意奉承，此時見小芙和阿芳眉來眼去地不知搞什麼名堂，便從竹筒中取出羊皮紙來。情報很簡單，隻說下一站往寒石港，和一個叫波洛斯的忍者聯絡，獲取黑龍墓穴的情報。
凱恩看不出名堂，好在自己正準備前往寒石港，便問小芙道：“這裏離寒石港有多遠？”
小芙眨巴著眼睛，想了想道：“你想怎麼去呢？是想快些還是慢些？”
凱恩不解，正要說話，阿芳忙道：“呦，我說大小姐，現在可不是去那裏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呀，寒石港又在打仗了，獨腳城主又封閉了水陸兩路通道，打得正厲害呢。”
寒石港城主獨腳約格最拿手的招數就是鐵索橫江，抵擋來自海上的進攻，陸路上依山修建一座要塞，算得上是萬無一失的防禦體係，但如此龜縮於內，等於將製海權拱手讓出。
巴芙在“黑巴佛”死後接掌幫會，麵臨的第一道難關就是南北克山島的防禦體係。
由於黃金水道以多霧和風暴頻繁著稱，雖然對過往船隻很不利，但對海盜行動也有許多不便之處。“黑巴佛”一向滿足於打了就跑的偷雞摸狗勾當，結果在一個多霧的早晨，中了藍月亮首領迅捷船長的埋伏，結束了罪惡累累的一生。
有鑒於此，巴芙決心攻占南北克山島，完成對風暴海峽的完全控製。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完成計劃，並以此為基礎開始了波瀾壯闊的征服計劃，但黃金水道的爭奪戰從來沒有停止過。
獨腳約格自從歸順巴芙，過了幾年坐地分贓的安穩日子，自巴芙歸隱之後，美杜莎女王塞卡雖然嚴厲，但反叛者不斷，約格就不得不倍加小心。
隨著拜火教的興起，一度潰逃的藍月亮也乘機而動，約格隻得故伎重施，以求自保。
小芙對最近發生的事一無所知，詫異地盯住阿芳，催促她說明白些。本來寒石港就算門戶大開，凱恩也不得其門而入，何況門戶緊閉，不免憂心忡忡。
阿芳道：“哎喲，聽說一個什麼拜火教的頭頭帶著大批獸人，一路燒殺搶掠占領了維爾德維爾，現在正在攻打寒石港。聽說呀，哎喲，我可不敢亂說，喝酒。你要想知道，自己去問大老板就是了，她比誰都清楚啦。”
小芙以手支頤，想了想，對凱恩道：“你別煩嘍，我有辦法讓你到寒石港，看來必須走近道了。”
凱恩忙問道：“有什麼好辦法？”
小芙道：“我們直接去亞南瑟堡，在那裏放小船下海，這樣又快又安全，隻是小船帶不了許多人，你看行不行？”
凱恩道：“我想可以，我隻要一個人去就可以，主要是和人取得聯絡。但我們還能順利返回這裏嗎？”
小芙笑道：“當然能啦，你當我讓你有去無回呀。不過我想，你要是能幫約格一個忙，打贏那個什麼拜火教，那我們就可以大搖大擺地想到哪就去哪嘍，用不著這樣偷偷摸摸的。你看呢？”
凱恩道：“我哪有那麼大本事，不過等我與一位手下會合，說不定能想到辦法。你和那個大老板是什麼關係？很想幫他們嗎？”
小芙白了一眼阿芳，道：“她說的大老板就是我阿姨嘍，所以想你幫著做點事，算是見麵禮，不然我會很沒麵子嘍。”
凱恩啞然，禮尚往來，互相幫忙原屬應該，但這與麵子有什麼關係呢？見阿芳吃吃地笑，便不再說什麼，待與霍爾曼合計一下再說，便低頭喝酒。
小芙衝著阿芳道：“哎，叫你講些好消息，幹嘛盡是壞消息呀？”
阿芳道：“好消息有呀！大小姐，這陣子月光島可熱鬧了，好多人去捉金龜。嘻、嘻，從來隻是聽說，沒曾想還真有金烏龜這種東西。聽說龜王發下話來，不論死的活的，他都願意出高價買下，死的值五千，活的他出一萬金幣！”
凱恩奇道：“又是一萬金幣，什麼烏龜這麼值錢？”
阿芳道：“少爺呀，這你就不知道了，俗話說，千年王八萬年龜，這烏龜背上都出金子了，沒有一萬年起碼也有七八千年吧，聽說呀，那龜大得跟小船似得，龜王要用它做一條金龜船。”
凱恩道：“龜王是誰？金龜船有什麼用？”
小芙笑道：“別聽她瞎說。龜王是一個很厲害的忍者，是個職業殺手，不過沒人見過他真麵目。聽說他喜歡乘一種海龜大小的圓型船，能像海龜一樣在水底遊，出其不意地攻擊海上船隻，也能偷偷溜上船搞暗殺，然後偷偷溜走。不過金光閃閃的龜船有什麼好，反而容易被人發現。”
阿芳道：“大小姐真聰明，不過人家是這麼說的，說不定龜王笨得像烏龜，沒有大小姐這麼聰明呢。嘻、嘻。”
小芙道：“你小聲點，讓老烏龜的人聽見了，你麻煩就大了。”
阿芳果然嚇得臉色變白，她隻顧討好小芙，倒忘了這個。小芙隻是嫌她羅嗦，嚇唬她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