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三界本一物六魔不二主
一
高澤斯離開世界之樹，進入亞述森林，準備先回黑龍島再說。雖然如願以償揭開了自然密塔，卻被狄爾加文和諾婭胡攪一氣，非但沒有獲得多少自然力量，反而斷送了諾婭性命。高澤斯雖然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對這個人間尤物也十分喜愛，可憐紅顏薄命。他尚不知諾婭因禍得福，不僅魔法能力大增，更獲得“自然重生”能力，兀自有些內疚。“自然重生”是一種特殊恢複能力， 每個人都有高低不同的創傷恢複能力，而“自然重生”的恢複能力是正常人無法達到的，這一節諾婭尚不自知。不過高澤斯揭示密塔之時多少也獲得一些自然力量，較之當年用“魔法水蛭”從凱恩身上吸取的死亡力量，此次收獲還要大些。高澤斯頗信命運，一飲一啄，莫非天定，也不灰心。高澤斯也有一些得意之處，便是金字塔內獨得反自然力量。隻是反自然力量的修行前無古人，隻有靠自己慢慢摸索了。高澤斯不由自主地想到塔努，塔努之名早已傳遍大漠和草原，是遊牧民族心目中的神，雖然人們不大清楚他的力量和智慧，卻堅信他是個仁心仁德的人，他一直宣揚以仁愛和寬容來對待別人，那怕是敵人，以此來消除大至天地、小至內心的不滿和紛爭，而高澤斯更在意他是如何來無影、去無蹤地進出金字塔的。
高澤斯林中急行，數日裏從冰原到海岸，氣候變化巨大，從冬到夏，如曆四季。此地森林氣候甚是悶熱，夜幕降臨時便停下歇歇腳，稍事休息，胡亂取些食物果腹。在被金字塔的“禦醫”們實施手術前，他是半生半死之軀，死亡半體對食物並無需求，但生者半體卻有饑餓感。剛來到新世界時，他自知自己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難容於世人，因此棲身於森林之中，那時他最鍾愛的食物就是活蜘蛛。他以前雖沒見過巴蒂摩，卻被人誤認作巴蒂摩，其實兩人不僅形似，連喜歡吃蜘蛛這一點也不約而同。不過巴蒂摩是烹飪大師，吃膩了山珍海味，才找到這個反璞歸真的吃法，而高澤斯是饑不擇食，可謂殊途同歸。現在高澤斯已是金玉其外，卻不知何物其中，對飲食的需求多半源於習慣。
高澤斯盤膝坐於地下，卻不知是修煉冥想能力好，還是修煉鬼神術。他對這兩種能力都很鍾愛，難以取舍，而一旦入定就不能回頭，往往患得患失。此刻身在森林之中，可能練冥想較為合適，便收攝心神，進入冥想境界。
在古老的魔法體係中，人類智慧尚處於萌芽狀態，因此修習魔法首重智慧和靈力，由於高深的魔法知識往往藏於古老的神跡中，擁有足夠智慧和靈力的大法師較為罕見，而這些大法師能夠發現神跡並學得高深魔法的機會就更為難得了。因此在古代戰爭中擁有強大戰鬥力的蠻族往往處於上風，並曾建立起勢力遍及整個世界的野蠻人王國，就是伊凡和塔努的先祖賈格建立的賈格納斯王朝，是比恩洛斯的鐵拳王朝和埃拉西亞的獅鷲心王朝早得多的古老王朝，到騎士王國興起，相傳已曆千年。野蠻人雖然具有比較強大的魔法抗性，卻對魔法比較忌諱，不僅沒多少人能夠習得高深魔法，更有許多人畏之如虎，如避蛇蠍，終結日眾神為營救眾生而在各地開啟了魔法傳送門，很多野蠻人寧死不願進入，塔努為引導族人逃生費盡心機，仍有許多人坐失良機。新世界野蠻人人數銳減與此有很大關係。
自騎士王國興起，在騎士族大力倡導下，隱跡山林和海島的法師和術士們將大量密法傳播於世，並先後建立起一些巫師王國和術士王國，瑪格納斯的布拉卡達王國就是最負盛名、持續千年的術士王國，而古巫師王國由於女巫反出，分化成男巫族和女巫族兩部分。女巫族與森林中的精靈族漸漸融為一體，逐步演變成新精靈族，以精研自然魔法為主，舊世界的埃裏就是這樣一個新精靈王國。
男巫族由於巫王阿基巴德在王位之戰中敗在羅蘭德手下，不僅巫王自己遭石化監禁，其最負盛名的部下考拉貢勳爵也含忿自裁，死後的靈魂便一直幽居於鐵拳城堡郊外的自家豪宅內苦修死亡魔法。另有許多名動一時的大巫師戰後均不知所蹤，剩餘的小巫們便一直混跡於各處海島和地下城。
新世界，巫族也沒能在新大陸占據一席之地，便和許多“少數民族”如獸人族混居在海島各處，統稱之為混亂族，其魔法體係秉承了男巫族的一貫特征，大多是些殺傷力極強的攻擊性法術。
亡靈族作為一個特殊的種族，不在種族進化序列之內，出現也比較晚一些，可說是輪回的歧路、生命的暗影，其魔法特征往往與其得天獨厚的神秘術和招魂術有關。
在舊世界，由於各種族混居了數千年，各類魔法共通共榮，魔法師們按陰陽五行學將魔法分類，分為風、火、水、土四係，更在發掘古老神諭的基礎上創立出極為強大的光明係和黑暗係魔法，使魔法修煉達至大成。“終結日”後，魔法知識大多失傳，新世界各種族對本族研發的魔法知識采取保密態度，逐步形成了目前這種以種族特征為主的魔法體係。
高澤斯的死亡魔法得自伽裏巴真傳，在新世界首屈一指，而他的自然魔法是自學成才，主要得益於從德努伊哈拉斯那裏繳獲的 “本草經”和“喻珈術”這兩本書。高澤斯天資過人，從書中習得草藥學和冥想能力，並逐步掌握了係統的自然魔法知識。
自然魔法以生物召喚為主，而死亡魔法以死靈召喚見長，但兩重召喚術卻各有各的門道。鳥有鳥言，獸有獸語，生物召喚必須以精通鳥言獸語為基礎，直至達成心靈交流與默契，生物召喚方至大成，而學習鳥言獸語卻必須由冥想入手。
冥想是自然魔法的力量源泉，重在自然和諧，感受鳥語花香、風和日麗的自然景象，解讀自然語言。高澤斯冥想修為極深，能力能及遙遠。此時森林寂靜，隻有一些暗夜生靈活動，總是蛇鼠之類。高澤斯的精神很快捕捉到一隻冥鼠，在樹根處唏唏覓食，豈料地洞中一條蛇信倏然探出，冥鼠頓入蛇腹之中。高澤斯的精神不知是隨著冥鼠還是蝮蛇，一起進入洞穴之中。蛇穴蜿蜒曲折，路徑艱難，漸漸到了盡處。高澤斯正欲脫離，忽覺洞中另有蓰徑，眼前豁然開朗，一條寬敞的地下河靜靜流淌。
高澤斯信步河邊，河麵黝黑，星光下像一條蠕動的黑色長蛇，河裏流的八成不是水，而是一些不知名的濃重汙油。順著河流向下遊望去，是一片開闊的沼澤地。沼澤地像一隻僵死的巨大烏賊，觸角螺旋型圈住一塊塊陸地，遠處分不清那些觸角究竟是道路還是支流。
信步走向下遊，沼澤地入口處一間茅屋，屋內燈光黯淡。高澤斯走近茅屋，見一人麵壁而坐，背影依稀有些麵熟，恍然想起一個人。
高澤斯幹咳一聲，道：“裏麵可是布瑞克斯先生，高澤斯路過此地，順道拜訪。”
屋內那人確是布瑞克斯無疑，聽到高澤斯求見，既不吃驚，也不回身，道：“閣下請進，寒夜客來茶當酒，我們聊聊吧。”
高澤斯雖有些納悶，自己去多芬雪島專程找他找不到，卻在這裏意外相逢，當真有緣。也不客氣，徑直入內，在一方蒲團上坐定，兩人麵前恰有一方矮凳，正好擺放著一套古色古香的茶器。
布瑞克斯微笑不語，提壺斟茶，高澤斯知他必已料到自己會來，連茶杯也恰好兩隻。布瑞克斯自有過人能力，未卜先知，高澤斯也不吃驚。
高澤斯正待說話，布瑞克斯笑道：“此番冰原之行收獲如何？”
高澤斯心道明人不做暗事，在老朋友麵前說些糗事也不算丟臉，朗笑道：“人算不如天算，我以為可以開啟自然魔法密塔，豈料棋差一著，失算了。白跑一趟，還害了一位小姑娘性命。”
布瑞克斯道：“天意如此，你也不必懊惱。據我看，你此行隻要已經順利開啟密塔，就是莫大收獲。嗬嗬，閣下懷壁尤不自知，且幹一杯，以示祝賀。”
高澤斯飲一口茶，趕了一天路，確也有些渴了，詫異道：“吾兄何出此言，還請開釋。”
布瑞克斯道：“五座密塔，今開其二，而這兩樁魔法偏又是你十分擅長的，你也曾親曆其事，不覺得有些太過巧合了嗎？”
高澤斯早已想到這一節，隻不過收獲甚微，悵然道：“可惜我並不曾獲得密塔能力。我聽說自然密塔封禁著巨龍力量，可有此事？”
布瑞克斯道：“這個我倒不曾聽說，但有一節卻十分肯定。那就是既然自然與死亡密塔都已開啟，魔界之門必然已現端倪，而閣下必是能夠順利出入其中的第一人，再也不必依仗什麼天使之刃的力量了。你可曾想過?”
高澤斯暗暗點頭，道：“據老哥說出入魔界主要靠冥想能力，我倒也想過，隻不過不得其門而入。老哥可否指點一二？”
布瑞克斯道：“這倒不妨，不過你可曾想過何事進入其中？若是前往觀光，我看還是別處去比較安全。你知道伽裏巴並不是去遊山玩水的，卻被拘禁多年。”
高澤斯一諤，自己想去魔界的確是出於好奇，並無所事事。笑道：“老哥此言甚是，的確隻是好奇而已。我雖與蘇拉斯交過兵，也曾為救伽裏巴兵犯魔界，倒也沒多大過節。”
布瑞克斯道：“據我所知，蘇拉斯在魔族之中乃是寂寂無名之輩，魔族一向是與聖族並駕齊驅的兩大勢力，分別代表魔神兩界，你雖無意於魔界，隻怕魔界對你很有興趣呢。”
高澤斯暗暗點頭，他一直隻想著複國之事，倒沒空想這個，此時道：“該來的終歸會來，那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再說克裏甘魔族在舊世界也沒甚作為。不過依老哥所說，兩座密塔都已開啟，我們既然已能較容易進入，是否也意味著它們也會比較容易來到這裏呢？”
布瑞克斯道：“這是一定，有來有往嘛。不過我想你既然是鬼族之王，遭遇魔族勢力勢必首當其衝，總不能事到臨頭向別人喊救命吧。就像這次失國之禍，危急中遠水難救近火吧。”
高澤斯恍然道：“老兄有以教我！”
布瑞克斯笑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魔族對我們了如指掌，而我們由於種種因素，對魔族卻知之甚少。實不相瞞，我從魔王塞倫時起就一直致力於研究魔族，雖然收獲甚微，卻也略知一二。我雖然一直沒弄清魔族繁衍的秘密，卻發現了召喚魔族的另一條途徑，就是集合自然與死亡兩重能力，將自然召喚和死亡召喚兩種能力合而為一，必能召喚出魔兵魔將，但卻需要一個通曉這兩種能力的人去實踐一番，閣下正是一個合適人選。”
高澤斯喜道：“這樣太好了，就請老兄指點，我便嚐試嚐試。”
布瑞克斯道：“據我研究，魔族雖有生命現象，而產生的方式卻很原始，不必依賴過多生命維持因素，比如水土風火等等。它們隻需哪怕一種單純的元素支撐就能存活，目前我依金木水火土五行之術研究出召喚五類魔族的方法，不知是否可行。”
高澤斯奇道：“依老哥說法，那它們與元素族有何不同呢？”
布瑞克斯點頭道：“正是。這差別在於元素族乃單一元素構成，雖有生命現象，卻無魂魄，不能夠被複活和招魂。而魔族並非由單一元素構成，乃是憑借了單一元素支撐就能正常生長發育，因此可以無處不在，繁殖能力也很強，嗬嗬，這一點倒與生物中蝗蟲有些類似。這其中的名堂的確玄奧，看來需要我們共同花點時間來研究一番了。”
高澤斯點頭道：“如此甚好，還望老兄不吝賜教。”
布瑞克斯道：“詳細的我也沒空多講，我這裏有一本剛脫稿的書，我稱之為惡魔之書，你拿去看看，魔族外形上與普通生物並無多大差異，要點在於附魔。魔族種類甚多，無論強弱如何，多少都有些魔性，卻與魔法不盡相同。另外你看到了，外麵有幾間作坊，是我暫時用作實驗基地的，你可以去那裏實踐一番，我有仆人在那裏供你使喚。也別貪多務得，做到哪步算哪步，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