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冬來蘆葦白 秋盡菊花黃(3 / 3)

被他吞下肚的正是末代獅鷲王之心。

布雷德此時雖身處絕境,卻熱血澎湃,遍體精力四射,略想到定是獅鷲心的作用,對失魂落魄這斷時間裏種種遭遇已了然於心,獅鷲心王朝千年曆史與光榮更在腦海中一幕幕閃現。布雷德長歎一聲,方明白自己果係獅鷲心後裔,如今已獲得真實之獅鷲心力量。

布雷德定下心來,認真檢視獅鷲巢穴,果然發現幾件兒時便已熟悉的獅鷲護具,一隻連肩帶背的獅鷲王之盔,恰似一隻栩栩如生的皇家獅鷲,一件獅鷲披風,完全獅鷲翎織就,色澤華麗莊嚴,一付連腕獅鷲鋼爪,精光四射,鋒利異常,還有一麵金光燦爛的獅鷲王護心鏡。布雷德鐵匠手藝得到巴諦摩真傳,仔細端詳諸物,暗讚獅鷲心王國的工藝水平實不同凡響,一定是巴諦摩級別的上師作品。這些雖是獅鷲王護具,布雷德穿戴起來卻像是特地為他度身定做的一般,渾然一體。布雷德本就聰慧過人,頓時醒悟這付行頭不僅具有極強實戰作用,更是訓練皇家獅鷲的無上密寶。如今派拉達王國已失去獅鷲傳承,而亞蘭諾恩雖然能夠豢養獅鷲,卻如何能夠訓練出這等人鷲合一的皇家獅鷲,獅鷲心的秘密正在這裏。

得獅鷲鋼爪之助,更有獅鷲心力量,布雷德上下這等懸崖已不費難,信手攀上山崖,哥哥的屍體早已不在。布雷德對著十字架曲膝叩頭,拜了數拜,擦幹眼淚,徑下山去。此時心潮澎湃,一要替哥哥報仇雪恨,二要舉兵起事,誓要恢複獅鷲心昔日光榮。

布雷德下了獅鷲崖,正準備去艾丁港,半路正趕上因海姆遇襲。他在艾丁港呆了一年多,對光明之手並非一無所知,雖沒有見過因海姆,卻早知其名,道:“原來是光明之手三當家的,我曾聽過你的名字。難道那夥蒙麵人也是你們自己人麼?”自己人蒙麵何用?布雷德有些納悶。

因海姆歎道:“家醜不可外揚。這些人是賞金獵人,專做獵頭勾當,卻不是本教中人。不過他們這次行動卻是受教中對頭收買,此事不提也罷。兄弟半夜趕路,有什麼要緊事吧。獵人福地龍蛇混雜,兄弟獨自一人,也該謹慎些。”他知布雷德豪氣十足,此刻一見如故,不得不提醒一句。

布雷德笑道:“不錯,獨自一人勢單力薄,確該謹慎些。不過老哥既知教中有對頭,為何落單在外呢?”

因海姆道:“此地是我根本,別人不識究竟,其實難奈我何。聽老弟言語,豪氣幹雲,何處立寨?”

布雷德心中一動,道:“實不相瞞,我本江湖散人,近日得知原係獅鷲心後裔,身負家國重任,不敢怠慢,此去艾丁港,正想招集三五同誌,便要舉事。老哥在光明之手位高權重,到時還望援手,彼此呼應,可成大業。”

因海姆暗自矯舌,這布雷德何止豪氣,這身王者霸氣遠逾自己年輕之時,便教主阿畢斯也有所不如。當年光明之手全盛之時,因海姆曾勸阿畢斯盡早立國,阿畢斯稍一猶豫,竟成泡影。似布雷德這般,初生牛犢不怕虎,實有王者不可或缺的勇氣。因海姆道:“老弟豪邁,直言無欺。但曆山德自擊破沃特恩虛偽,獲得獅鷲心之真實之劍,已成為名正言順的獅鷲心繼承人。閣下此時直稱獅鷲心後裔,不僅附和者寡,更易成為眾矢之的。老弟熟思之。”

布雷德道:“曆山德或者獅鷲心旁枝,並無獅鷲心,此事我深知之。待我舉事之時,便知端的,那時獅鷲心舊部何去何從,悉聽自便。我原不指望他們應聲歸附,若無建樹,何人輕信?”

因海姆暗自點頭,道:“曆山德頗有賢名,深受屬下擁戴,更得到神庭支持,挑戰其王位,恐非易事。”

布雷德冷冷道:“若如此說,光明之手何故與他作對?何不歸附?”

因海姆哈哈大笑:“光明之手並不覬覦他的王位,不過是要為窮苦人爭個公道。曆山德雖善,但國中贓官汙吏橫行,欺壓民眾,光明之手豈能坐視?”

布雷德道:“似你等這般作為,比如隔靴搔癢,談何作為?曆山德徒有賢名,其實昏聵。綱紀不舉,奸邪橫行,匪盜四起,至令民不聊生。爾等趁火打劫,徒惹兵禍,卻有何益?”

因海姆啞然,光明之手團結平民,解放奴隸,雖沒給他們帶來多少好處,卻也不是趁火打劫。何況推究起來,光明之手的建立更在曆山德立國之前。不過若接受了朝廷招安,就等於出賣了義軍的集體利益,比趁火打劫的強盜更不如。因海姆略一沉思,道:“實不相瞞,目前教中分歧,實源於曆山德對我教實行招安,給予教眾合法地位,首領們尚能獲得一官半職。教中因此出現歧義。依閣下高見,若接受招安,算不算歸於王道呢?”

布雷德道:“曆山德果然淺見。招安叛軍,有如誨盜,足證綱紀不舉。你們若是受了招安,也無異與虎謀皮。這等貓捉耗子的伎倆,一個是揚湯止沸,一個是飲鳩止渴,禍亂之源,與事無補,更增民眾疾苦。”

因海姆道:“依閣下高見,該當如何?”

布雷德笑道:“我不理你們的勾當。總之此地忿亂,於我有益,正好趁亂取之,較為容易。”

因海姆一生混跡江湖,言行嚴謹,深恐取禍,乍聞布雷德快人快語,嘻噓不已。道:“以閣下雄才大略,果若取了天下,有何良策造福蒼生?”

布雷德道:“行王道,明綱紀,一視同仁。”

因海姆暗暗點頭,道:“曆山德雖非獅鷲心嫡係,所倡行的也是獅鷲心舊製。而且據我所知,獅鷲心舊製也頗多弊端。早在埃拉西亞時期,王國體係森嚴,勢力頗大,但領主間征戰不休,異族之間的戰爭更是愈演愈烈,終至世界毀滅。可見王道乃一家一姓之說,往往有失公允,終不能服天下。”

布雷德道:“非也。王道非一家一姓之綱紀,乃天下之定規。譬如時令,秋行秋令,何事不公?”

秋行秋令,令行天下,天下皆秋,難說不公,至於有人宮室裘馬,有人襤縷衣衫,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光明之手毀人宮室,奪人衣衫,劫富而不能濟貧,難道真的有悖天理嗎?因海姆暗自喟歎,悄悄拿定主意。

此時已是後半夜,秋風乍起,因海姆情不自禁地打個寒顫。省起麵前壺酒,笑道:“你我這般站著敘談,莫辜負了壺中好酒。便請過船,對飲一杯如何?”

布雷德也覺寒冷,道:“甚好!”磨了半天嘴皮子,也該潤潤喉了。

對飲數杯,兩人都覺舒暢。因海姆道:“老弟此去艾丁港,聯絡故舊,不知可有眉目?須知朋友易得,知音難求。若無三、五知己,王圖霸業,談何容易。”

布雷德微微頷首,道:“實不相瞞,我本浪人,居無定所,非但無甚知己,便朋友也沒一個。確有些懊惱。”

因海姆道:“你我一見如故,有些話更不相瞞,便說與老弟斟酌。”

布雷德道:“請指教。”

因海姆淺嘬一口酒,道:“新世界不過十數年,百業待興,此正建功立業之良機。雖有若幹王國,皆草創未久,難說有甚根基。但良機易失,稍縱即逝。似老弟這般白手起家,雖年輕有為,終難免貽誤時機。目下卻有一線良機,正在我教之中,不知老弟可有意於本教?”

布雷德神色稍斂,拱手道:“老哥有以教我!”

因海姆頷首道:“我教目前陷入分裂危機,此節老弟知之。所以如此,皆因教主阿畢斯年事已高,久不視事。我與教主相知甚深,知教主所以姑息老二,皆因教中缺乏年青才俊。似老弟這等人材,若能加入我教,必能有所作為。如能一統本教,進可以成王道,退亦可江湖笑傲。老弟以為如何?”

布雷德道:“貴教甚有根基,似我這般身份,進階甚難。老哥有何良策?”

因海姆道:“這一節老弟勿須憂慮,一則目前本教麵臨難局,正有為之時,二則本教之所以十餘年來無甚作為,皆因教中另有一樁天大秘密。那便是教主賴以立教舉事的一件神器被五聖者之一的阿勒泰奪走。這件聖器便是光明之戒,教主的魔法能力多半源於此戒。老弟若能取回此戒,必得教主信賴,那時地位自然在我等之上。教主年事已高,不久必然遜位。老弟循此進階,不僅解救本教,亦可望速成大業。”

布雷德道:“但不知光明之戒有何異能,現今流落何處?”

因海姆道:“光明之戒能力我亦不知,我入教不久此戒便已失去。據我推斷,此戒來自舊世界,即稱光明,必然包含光明魔法能力。光明魔法和黑暗魔法並稱為舊世界至高無上的兩大密法,新世界已無人知。”

布雷德道:“我略有些記憶。舊世界以布拉卡達光明魔法和迪雅黑暗魔法為一時之最。瑪格納斯以光明魔法能力雄據塞萊斯特,稱為天國。但我有一事不明,若光明魔法果然高明,瑪格納斯何以敗在依梅利婭手下?”

因海姆道:“這一節已非秘密,瑪格納斯在終結日身受據創,為索裏爾所救,自來到新世界,將息了好些時日方才恢複,光明魔法能力已蕩然無存。而且據說過去有幸習得光明魔法的一些法師,在新世界也難複舊觀。這些都是細節,若能取得光明之戒,或者便能參詳出其中奧秘。”

布雷德暗暗點頭,道:“不知光明之戒今在何處?五聖者我僅略有耳聞,以為傳說,竟真有此事。”

因海姆道:“五聖者在終結日後不久,與魔界之神海格裏斯決戰於多芬雪島,此後皆不知所終。光明之戒必然失落在島上。此乃神器,唯有緣者得之。”

布雷德道:“好,就這麼說,若不能取得光明之戒,與空言何異,亦無麵目相擾。若能夠,便與老哥相會。”

因海姆道:“這卻不然,若終不能取得光明之戒,此乃天意,仍望相聚,隻是多費些手腳罷了。”

布雷德抱拳稱謝,便要辭行,因海姆從袖中取出一卷卷軸,道:“此卷軸名叫‘淩波微步’,來自舊世界,該魔法今已失傳,此物可以彌補不足。展開來可以水上行走,與陸地無異。不過法力隻能維持一個時辰,此節切記。”

因海姆乍遇偷襲之所以有恃無恐,全仗此物,布雷德如何不知,忙道:“此乃老哥護身之物,糜足珍貴,兄弟我怎生消受!”

因海姆喟歎道:“兄弟,吾今年邁,朽矣!生死何足道哉。此去多芬雪島,頗多水路,迫切時正需用它。盼兄弟吉人天相,終能取得光明之戒,解救蒼生,吾願足矣!”

布雷德心知不能推辭,他曾海上遇難,本也忌諱水上,便伸手接過,道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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