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待石破天驚看地裂山崩
一
進來的正是巴諦摩。老掌櫃顯然認識巴諦摩,長歎一聲,隻顧低頭擦拭桌子。
巴諦摩在旁邊一張桌旁一屁股坐下,沉聲道:“奧巴老弟,老朋友來了也不招呼一聲。”
老掌櫃正是金海女王巴芙之父八指奧巴,他自離開巴芙,做過幾年捕鯨職業,終因老邁改做酒店生意。奧巴歎道:“老哥,你我這把年紀還理什麼閑事,自從老船長去世,我已經收山十多年了,許多事也記不清了。”
巴諦摩道:“老弟,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不死不休。你我雖然想圖清淨,隻怕別人不許。你不覺得今天的這場暴雨有點蹊蹺嗎?嘿嘿,說實話,要不是這場雨,我也不想來打攪你的清淨。”
奧巴道:“暴風雨也是尋常的事情,海上見多了。”
索斐聽了詫異,她看見雲中黑龍,知道暴雨與黑龍有關,卻不知與奧巴有什麼關係,不由好奇。
巴諦摩道:“傳言道格伍格為買一醉當了霜之錘,沒想到老弟發了這場意外之財。實不相瞞,老弟如果要錢,以往的帳不算,要多少隻管開口,老哥我要是弄不到,也不相強,你隻管等有錢的主。怎麼樣?”
索斐一驚,她原知道霜之錘與平衡項鏈都是五聖者的寶物,耳聞而已,難道竟真有其事?急忙注意聽。
奧巴皺眉道:“錢財於我何用,但我有一樁恨事,全著落在這錘上,若是僥幸報得此仇,此錘雙手奉上,分文不取。”
巴諦摩點點頭:“我原知道你不是貪財的人,雖不知道是個怎樣的仇恨,以你我這把年紀,報仇隻怕徒勞。你知道我的勾當,若有這錘在手上,鐵匠活容易多了,這也罷了,若果能鍛造出厲害的魔法兵器,自當受老弟差遣,報不報得了你的仇仍不好說。”多年前巴諦摩重金托付海盜頭子“黑巴佛”尋找霜之錘,因“黑巴佛”喪命不了了之,奧巴亦知此事,此刻聽巴諦摩如是說心中一動,已有幾分願意,他雖存了報仇的心,奈何有心無力,雖打定主意重回金海同盟,腥風血雨,難免連累許多弟兄,故遲遲不能成行,若能得到巴諦摩幫助,實勝於千軍萬馬。他自得知女兒巴芙為水族所算,又知道金海同盟勢力大不如前,苦心孤詣終於在年初找到了霜之錘,果如傳言所說,道格伍格途徑此店,酩酊大醉,半醉半醒之間丟下霜之錘,不顧而去。奧巴患得患失,猜不透吉凶禍福,一直惴惴不安。
正說話間,門外一陣糟雜,一條身高丈二的牛頭王雙手端一柄七尺長柄雙刃戰斧,破門而入,身後十餘牛頭怪魚貫而入。
牛頭王拄斧站定,扶一扶巴掌寬的熟銅扣帶,悶雷般的聲音響起:“哈哈,對不起店家,你的門庭委實矮了些,弄壞莫怪,我自當加倍賠償。我來這裏不是無事生非,乃是要成全店家一樁生意,便是霜之錘。店家隻管開出價錢,決不還價。哈哈哈。”
索斐偷眼瞧這巨怪,巨大的牛犄角數尺寬,身軀與壯牛一般無二,渾身寸許長棕色牛毛,色澤鮮明,半裸身軀隻腰間係條皮裙,長不過膝。索斐看了皺眉,埋頭喝酒。
奧巴、巴諦摩對望一眼,神色都有些無奈,雖然知道遲早遇些麻煩,卻沒想到一下冒出來這麼個主。奧巴雙手微顫,低聲道:“這位英雄說些什麼?老朽我聽不明白。”
牛頭王吼道:“聽不明白不打緊,我便連店一起買下,隻管出價,我這就拆店。哈哈哈,霜之錘必在這裏,一場豪雨,別處地熱蒸騰,就這裏冷氣颼颼,騙得過誰?”
索斐聞言恍然,她原覺得這裏比較清涼,果是霜之錘的緣故,眼下這怪物執意要錘,店家怎生應付?正惶恐間,奧巴走過來低聲道:“小姑娘來得很不巧,我要和人談些生意,請下次再來吧。”
索斐抬眼看奧巴眼神,心裏一激靈,明白老人不想殃及池魚,雖想離開,卻不願錯過見識一回霜之錘,賭氣道:“不走,我在這裏等朋友。霜之錘我也想買,為什麼賣給別人?大不了讓我爸爸出錢。”
奧巴一愣,他支開索斐原想拚個你死我活,沒想到她竟很倔強,正想說話,門外傳來銀鈴般悅耳的聲音:“正是,好東西人人有分,價高者得,我也來湊個熱鬧。誰的牛皮這麼厚,看中就搶嗎?”說話間走進一位白衫少年,風度翩翩,雪白如玉的雙手輕敲一柄折扇,扇麵一開一合,悠閑自得。門口兩名牛頭怪伸手來阻,目光與少年甫一接觸,頓時一愕,愣在一旁,少年衣衫飄飄,已在索斐桌旁對麵坐下。索斐瞥他一眼,見他麵如冠玉,明眸如水,不由害羞,急忙低下頭去。
巴諦摩嘿嘿不語,他自以為近水樓台先得月,豈料這許多人大老遠地都趕來了,尤其索斐,一個斯斯文文的小姑娘,竟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當真老眼昏花,看走眼了,他卻不知索斐純屬誤打誤撞,倔強乃是天性使然,另兩撥人倒真是來者不善。
牛頭王被這對少年無端一擾,怒氣抖生,兩隻拳頭大的牛眼怒目圓睜,左眼血紅,右眼墨黑。他施展出“魔眼”法術,頓時看出霜之錘正在大堂地下,也識別出那白衣少年乃是一位施展了“偽裝術”的美人魚,此刻他倒不懼兩個老朽之輩,卻知道這倆少女絕非等閑。測不出索斐高深,便衝著少年喝道:“哼哼,海上來的朋友,不要惹事生非,小心我打出你的原形,太陽底下曬你個幹巴魚。”
白衣少年正是水族首領九妹,她識得牛頭王陰謀,唯恐遲誤,便舍棄大船,先一步隻身趕來,她知牛頭怪人多勢眾,隻身難以抗衡,唯有弄個緩兵之計,拖延一刻再說,難得索斐也很合作,倒很想與她套個近乎,恍然想起自己女扮男妝,索斐有了顧忌,便衝著牛頭王冷笑道:“你這醜怪不要逞強,依多為勝我們四個聯手不會輸給你,單打獨鬥隨便你比試什麼,我一概奉陪,誰輸誰走人。”
牛頭王吼道:“緩兵之計,班門弄斧。看招!”手起一斧,大廳一張八仙桌頓時木屑紛飛,露出中央一塊空地。“當”地一聲巨斧落地,地麵砸出深坑,條石掩蓋下一柄五尺長柄寒光閃閃的巨錘頓時暴露出來,森森寒氣四溢。索斐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她雖說也想要這錘子,可哪裏拿得動這麼沉重的家夥?
索斐尚猶疑不定,其他三人豈是易與之輩?牛頭王甫一出手,三人立刻動作,還以顏色。巴諦摩最為老辣,冷哼一聲:“老弟,動手!”鐵杖“倏”地點向旁邊一名牛頭怪,小怪猝不及防,正被點中要害。
奧巴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柄七尺長茅,冷然立於櫃台前,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牛頭王。
數名牛頭怪聯手撲向九妹和索斐,索斐驚覺,正不知所措,卻見九妹折扇輕搖,當先兩名牛頭怪莫明其妙地互相打了起來。索斐恍然,牛頭怪必是著了催眠魔法,不由失笑。
牛頭王暴喝一聲,被催眠的牛頭怪頓時醒悟。牛頭王巨斧一掄,朝巴諦摩當頭劈去。奧巴大喝一聲:“小心!”挺茅直刺牛頭王。
牛頭怪被九妹催眠魔法困擾,醒一陣、迷一陣,無端端血濺毛飛,連九妹衣衫也撈不著,饒是皮糙肉厚,也痛得嗷嗷咆哮。索斐猶猶豫豫,矯斥一聲:“別怪我!”法杖一指,一道閃電直劈一名牛頭怪,那怪措手不及,避無可避,被劈個正著,當場倒地,手腳不停抽搐,眼看是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