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道隱即魔隱 賭鬼須賭神(1 / 3)

第五十一回 道隱即魔隱 賭鬼須賭神

高澤斯邀鬥狄爾加文,事關太陽祭祀,乃是誌在必得,待狄爾加文施展出巨龍力量,暗暗吃驚,又見他連施蛇擊、疾行,身手異常矯健,杖如靈蛇出洞,腳下步雲履風,招招行雲流水,得心應手,暗覺不妙,卻不甘放棄,左支右拙,身上連挨幾杖,雖無大傷,一則狄爾加文宅心仁厚,手下留情,二則反自然力量對飽含自然力量的杖擊有一定抵禦作用,可每次法杖觸體,無不如受巨震,本因施展嗜血術而略顯紅熱的身軀體溫驟升。

高澤斯古銅色臉龐由暗紅漸趨明亮,身體內外熱息蒸騰,四肢一張一弛如受外力牽引,並不完全由己隨心,力量和速度卻有所提升,便隻好由著性子恣意發揮。狄爾加文看在眼裏,暗暗皺眉,他已經從凱恩那裏了解到高澤斯必然具有反自然力量,此時目睹他與阿坎金傭頗為相似的身軀,火炭般散發出越來越強烈的熱息,雖處於冰天雪地之中仍覺得熱風撲麵,抵抗與反擊的力量正在加強,恍然想起布拉卡達一段盡人皆知的往事。

布拉卡達魔法能力領袖群倫,然而魔法師的必修課程卻是金傭製作,這種看似有悖常理的舉措其實包含著秩序族一個鮮為人知的秘密。金傭由六個平平無奇的部分組成,分別是雙臂雙腿、頭與軀幹,卻不是人人能夠組裝得起來的,對大法師風、火、水、土四係魔法能力都有較高的要求。然而不僅這些部件本身各有規格型號不同乃至一些缺陷隱患,同樣的組件由能力不同的大法師組合完成,生成的金傭能力也高低不同,生命力與戰鬥攻防能力大相徑庭,而這種金俑與當時布拉卡達金傭工廠生產的普通戰鬥金俑、以及當今阿坎金傭最大不同之處在於它具有自我毀滅能力,遭遇強大攻擊後會發生劇烈爆炸而有與敵諧亡的可能,普通金俑則無此能力。狄爾加文雖不能判斷目前在高澤斯身上正悄悄發生的變化究竟是嗜血魔法的作用還是源於類似金傭的身體結構本身,卻不能不有所顧忌,便稍稍放緩攻擊,悄悄留意觀察。

高澤斯雖然得以緩口氣,體內呼之欲出洶湧澎湃的爆發力卻越來越強,漸有一種身處漩渦難以自拔的感覺,隨時麵臨崩潰可能。高澤斯生性爭強好勝,此時決意打敗狄爾加文,便顧不了許多,長噓一口氣,左手拔出吸血劍,雙劍齊舞,朝狄爾加文奮力衝去。

狄爾加文不想過渡激發高澤斯的異常能力,仗金龍護體,舞動法杖,穩守不攻,縱然接連挨上高澤斯幾招,重施巨龍力量,頓又神完氣足,泰然自若。

高澤斯箭在弦上,得勢不饒人,大聲呼喝,雙劍如毒蛇吐信,奮力絞殺。狄爾加文看他雙目熾紅,似身不由己,暗暗歎息,瞥一眼身旁冰柱,金龍絞柱縱身躍上冰柱頂端,稍舒一口氣。冰柱高約丈餘,頂端滑不溜秋,高澤斯暗暗皺眉,不甘示弱,大喝一聲,鷂子翻身躍上相鄰一根冰柱,立足不穩,雙劍一舉,疾向狄爾加文橫空刺去。狄爾加文騰身閃避,如金龍在天,光輝奪目,高澤斯風風火火追擊,似一團火雲尾隨身後,更加光芒耀眼,兩人一前一後,步步緊隨,難分難解。

狄爾加文有金龍護體,體力悠長,高澤斯雖有吸血劍在手,卻不能傷動狄爾加文真身,無血可吸,冰天雪地裏身體熱氣騰騰,體力消耗本該嚴重許多。狄爾加文看穿此點,以守為攻,靜觀其變,卻不知高澤斯如受外力支撐的身體此刻已完全沒有體力消耗可言,隻是內熱難忍,務求一吐為快,劍速越來越快、力道越來越強。

戰鬥持續約一個時辰,高澤斯體力毫無衰竭跡象,卻已遍體金紅,劍法更加得心應手,往往於間不容發之際扭身曲臂施展反擊,形似金偶、動如靈蛇,迅猛異常,狄爾加文暗暗點頭,恍然發現高澤斯似已突破身體的自然極限,獲得了一種額外能力,就像此刻自己身上附著的巨龍魔法一樣,也許是一種聞所未聞的變形能力。

高澤斯此刻恍惚想起在沙漠金字塔甬道中與眾多石傭戰鬥時的情形,舉手投足無不想到石傭看似呆板、實則靈動的身體變化,要點在於力盡自生,勢盡自返,無窮無盡,有如風車水輪,曲柄轉軸雖然機械,絲絲入扣卻能圓轉自如,而魔力消耗卻是別人看不出來的,這種魔與力的悄然轉化的確是高澤斯夢寐以求的反自然力量的一種應用,由於狄爾加文強大自然力量激發,產生愈來愈強的反應。

狄爾加文雖不知高澤斯魔力有時而窮,卻知道他內熱集聚難消,時間稍久難免自傷,便不耽擱,身體端立冰柱之巔,待高澤斯淩空撲來,不閃不避,揮杖彈開雙劍,雙臂翼張,身上白袍脫身飛出,白色幽靈一般朝高澤斯兜頭罩去,左手法訣一展,施展出纏繞術,長袍如有靈性,纏肩縛臂,將高澤斯牢牢綁住。高澤斯身體無端蒙上一件枷鎖,逾是氣悶難忍,雙劍雖破衫而出,雙臂難以施展,身在半空,腳下無根,便要落地,心頭惱火,奮不顧身地朝自身施展出火球法術,頓時周身烈焰籠罩,勢盡時雙腳猛踹冰柱,似一條火龍竟朝狄爾加文襲去。

狄爾加文避無可避,長嘯一聲,飛身反擊。雙龍在天,烈火爍金,兩人各盡全力,“砰”地撞在一起,火光四散,兩人轟然墜地,冰火飛濺。

狄爾加文雪地立定,更不答話,抬臂召喚鳳凰,雙鳳翩然而落,騰身躍上鳳背,乘鳳而起,身在半空,回首道:“高澤斯陛下,後會有期,好自為之。”

高澤斯雙腿深陷雪中,雪地頓時融化,正感到清涼無比,聞聲心頭一寬,一陣頭暈目眩,幾乎昏厥,強打精神,抱拳道:“多謝!”

沙裏葉急忙來扶,乍一接觸高澤斯身體,觸電般縮回雙手,著實燙人,大惑不解。

高澤斯目送狄爾加文離開,起身走上祭壇,盤膝而坐,魔力在體內仍似餘火不滅,繼續燃燒,便平心靜氣,施展冥想能力,收束魔力,良久,身體漸漸恢複一些。

日照山濱臨大陸最西端,日落之時整個大陸早已籠罩在黑暗之中。曜日峰高高在上,高澤斯俯瞰東西兩邊,東方黯淡無光,山下濃霧迷蒙,西方如火如荼,天空雲蒸霞蔚。高澤斯麵西而坐,合目冥想。

未幾,最後一縷夕陽恰從正西方冰柱中央小孔射出,正射在眉心之上,高澤斯摹覺得頭腦一陣清涼,一道強光如醍醐灌頂,周身流溢,身畔和風輕送,體內流水潺潺,不由自主地雙手平肩托起,內視殘陽,身體隨其隕落緩緩站立。光和熱、水與風,彌散於天地之間,周身沐浴其中,幾如天人合一,頓覺舒暢無比。

沙裏葉遠處端立,落日餘輝盡被高澤斯金身吸收,身而他體漸如一個碩大光球,越來越明亮,卻將光芒向四周散射出去。冰柱內三塊玄石受到感應,暗龕裏發出耀眼光芒,琥珀黃芒、石墨綠芒、玄鐵紅芒與高澤斯身上白光漸漸融為一體。

高澤斯如沐春風,感受熏陶,身體流光四射,臉上神采奕奕。

持續約半個時辰,夕陽沒入無邊的黑暗之中,晚霞漸漸收斂,被夜幕緩緩吸收幹淨。高澤斯長噓一口氣,周身精力彌散,心胸無比開闊,終於從與狄爾加文的惡戰消耗中完全恢複過來。

沙裏葉走上前去,拱手道:“恭喜陛下,祭祀大獲成功。”

高澤斯微笑道:“不知海格裏斯是何方神聖,他既能掌握黑暗精靈的力量,我如何不能?魔與道,存乎一心,善與惡,左出右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沙裏葉笑道:“道如鼓烘爐,吹毛以求疵,魔如拭明鏡,自明乃自知。總之道隻照耀別人,屢見分歧,魔則求諸於己,何屑理旁人。”

高澤斯道:“那我們就魔道合一,先求諸己,再去照亮別人。嗬嗬,隻要我們足夠強大,萬事由己不由人,看誰是幺麽小醜。”

沙裏葉道:“幺麽小醜,跳梁不休,尤不自知。這一切皆源於眾生於生俱來的邪惡根性,然而邪惡的表征之於邪惡的根性乃是一種真善美德,披著魔的外衣,有眾神不能的功果。譬如墮落,或善良托庇於邪惡,如以良為娼;或邪惡投身於善良,如嫖人妻女,皆稱墮落。神以救贖,是是非不明,善惡並存;魔以犧牲,皆明心見性,求諸重生,善惡乃有歸宿,各安天命。”

高澤斯緩緩點頭,道:“比如派拉達,窮苦為盜為娼,疑似邪惡,心存善良,輾轉流離,不能超脫;富貴招奴納婢,貌似典雅,本性汙濁,縱情聲色,樂此不疲。二者皆稱墮落,神庭視若無睹,同流合汙,說什麼救贖。”

沙裏葉道:“陛下明見!典雲:轟隆一聲天地開,魔舟載道眾生來,魔消道長眾生惡,轟隆一聲天地合。救贖得其皮毛,犧牲得其靈魂。此刻天色已晚,該當如何是好?”

高澤斯道:“不急在一時,先休息一宿,天明上路。”高澤斯自思此刻冥想能力有所突破,要緊的是盡快去布瑞克斯的星形基地探訪梅勒姆一回,趕緊開工製造出泥鬼來,便繼續合目打坐,進入冥想境界。沙裏葉不敢怠慢,靜坐一旁護持。

次日天明,濃霧散盡,天光大亮。尼姆巴地宮位於日照山主峰摩天峰山腳之下,路程尚遠,少不得山下繞行。兩人踏雪迎風,沿另一山脊而下,沿途冰崖雪壁,險象環生,比上山時更加費時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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