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聽霞的話。
就在我做著給霞出國陪讀的夢的時候,父親去世了。
我沒能看父親最後一眼,我在南方居無定所,噩耗傳來已經是半個月之後。
眼淚陪我回到故鄉,父親墳前我還有許多淚。
我輕聲責備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父親不會去得那麼突然,母親說父親不讓影響我工作,定要咽氣了才準通知我,我泣不成聲,不知道自己有什麼了不起的工作重要過父親。
我沒有給霞陪讀,回到南京這個離老家最近的城市定居。母親也已經年邁了。
霞如期出國,我們鴻雁往來。如此過了數年,母親也去世了。
父母隻我一個獨子,老家的房子一直沒人住,父母的肖像守護著空空蕩蕩的老屋。
霞習慣了國外生活,一直催促我去陪她,可父母的墳就在河堤旁,一直在傳要拆遷,我不敢想如果我不在家會成什麼後果。我一直拖延著,哄霞說暫時有些事情走不開。
後來家鄉搞山林拍賣,我買下三百畝山地,種了些草藥,漸漸忙碌起來,真的哪裏也不能去了。整理河堤的時候我將父母的墳遷到了自己的山地裏。
草藥生意一直不大好,市場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疲於奔命,漸漸失去信心,便在山上種了些鬆樹,隻留下很少一片藥材。
山林需要看護,我在山上蓋了些房屋,索性住在那裏,將城裏的房屋租了出去。我盤算在城裏住的時間不多,就算住賓館也合算,起碼省了許多房屋維護的費用。
轉眼十多年過去了,山上長滿了草,舊墳如新,山上的房屋也修繕得很好,機場的高速公路開通後,我加厚了門窗,縫裏嵌了許多長毛絨,我還是喜歡開著音響入睡。
有一天國外寄來一個軟綿綿的大信封,已經被拆過了。裏麵沒有信件,隻有一張光碟。是霞寄來的。
霞將我們的信錄了音,灌成了碟片,配樂的吟誦,用她甜美的聲音。十年前她就說過,她知道我喜歡聽著音樂入睡,直到現在才寄來。她也很忙。
我將碟片放入影碟機,放下窗簾,關了燈,房間裏隻剩指示燈微弱的光和光蝶轉動的聲音。
我將入眠,今夜,我仍會有個好夢。
(後記:年輕時的光榮與夢想染綠了家鄉的山林,電腦和音樂是最好的伴侶,我在過年的時候用最新推出的3DO作品犒賞自己,直到前年,3DO先我而去,六神無主的我不得不做點什麼,於是開始了本書的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