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宇見我有些失望,便說起寺裏另有三位老僧,十分和藹可親,小和尚們最喜歡與之交談,說最能讓人增信心。而這三僧在寺裏並沒有什麼地位,掃地僧的身份,卻不做功課,隨時可見。

我頓時來了興趣,提出可否拜訪一下,智宇說正好順路去塔上看看,有他帶路,門票也省了。

我雖來過金山寺,卻不曾登塔。俗話說登高看遠,我卻不大這麼想。城市的天空灰蒙蒙的,能見度很低,由於視力的原故,等高一望、界限分明,巴掌大的一塊天。不過這次卻要去開開眼界。

滴水崖乃是上塔的必由之路,掃地僧平日就在那裏呆著,洗衣涮碗就在旁邊的一掬細水旁。

江小姐熟門熟路,扭腰送臀地頭前帶路。

我和智宇亦步亦趨,老遠已看見三位僧人,六十來歲的年紀,正弓腰駝背地洗洗涮涮。

登塔的遊客必然要經過三僧所在的地段,三僧常常盡量將身體縮到山崖邊,以便行人能夠走得通暢一些,其實路並不算窄。我們來到時三僧便也盡量靠邊,智宇急忙合十問訊,卻沒有做介紹。不過智宇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便招呼我們石頭上坐下歇歇。

江小姐依然翹起二郎腿,我便四處張望一回,漫不經心地看著三僧忙碌,卻也不便答話。

智宇正要說話,眼中卻放出光彩,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不由眼睛一亮,卻見塔上走來兩個小姑娘,十五六歲的年紀,鮮花一般燦爛。

我瞥一眼江小姐,微微一笑,心說誘僧的話就該有這等色相。江小姐眼中的醋意頓時漾開了,這麼濃的醋卻收集不了,真是浪費得很。

大家都沒說話,頭前一位小姑娘卻怯生生地開了腔:“老伯伯,我們上塔玩,東西丟在上麵了,售票的阿姨讓我們重新買票,可我們錢快用玩了,隻剩坐車的錢,能不能請您跟阿姨說說,我們拿了東西就下來。”小姑娘鶯鶯燕燕地對著一位老僧說,令人耳目一新。

老僧“哦”了一聲,道:“跟我來吧。”並不抬頭,領著兩個小姑娘往檢票處去。

我正在想這兩個小姑娘怎會如此大意,江小姐不屑地說:“人小鬼大,擺明想蹭票。”

我一愣,道:“那如果她們東西真的丟在上麵了呢?再買票也不合適呀?”

江小姐道:“塔上空空蕩蕩的,哪裏丟得下東西,瞎子也看得見。”

我也“哦”了一聲,可心裏卻生出歡喜。我也曾遇到一次類似的事情,兩個小姑娘怯生生的說:“哥哥,我們來找工作,沒找到,錢花完了,好不好給我們兩塊錢,我們每人買碗混沌就行了。”幹幹淨淨的小姑娘,衣著也挺光鮮,怎麼看也不像無家可歸的樣子,大約玩網吧沒過夠癮吧,便掏些零錢給她們,內心卻莫明的喜悅,那感覺倒像她們施舍了我一樣。此時看著老僧和小姑娘走在一起,恰是一枯一榮的菩提樹,卻沒有誘與被誘的感覺。

智宇見江小姐依舊一臉不屑,便向另一位老僧合十道:“請師傅開釋。”

那僧便道:“她說丟了,就是丟了,能不能找到,那要看緣法。”

我悚然一驚,對這舉手投足間的修行感到駭異,對江小姐道:“我們也去找找吧,也看看你的緣法。”便像老僧施一禮,一起上塔。

後來江小姐募了些錢,修繕了家鄉一座舊寺,智宇便應邀做了主持,聽傅朋友說,香火很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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