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來是這樣,難怪城內隨處可以見到兵馬!”
‘哼!隻不過是個虛飾之徙!”黑蠻龍的口調十分不屑:
“大概是這樣吧!聽說在閱兵式時,還會要靖康帝做些什麼。”
‘“做什麼呢?”
“這個就不知道了,可能是要他作讚美完顏亮的詩之類的吧廣
有可能,子溫想著。他一定是想要在群眾麵前羞辱欽宗!但如今也隻有忍耐,在逃脫之前都必須聽命行事才行。
“阿計替明天應該會前去觀禮,公子也要一同前去嗎7’
“好吧,就這麼做吧廠
雖然看到欽宗被侮辱並不好受,但這是確認完顏亮尊容的一個好機會。如果連敵將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是不可能加以討伐的!於是,和欽宗一樣,子溫也必須忍耐這一時的屈辱。
隻不過,完顏亮的想法超出了子溫等人的想象!
IV
欽宗皇帝是在什麼情況下死去的呢?《宋史》上並沒有很詳盡的記述。
“帝崩問至”
訃報送到了!就隻有這樣的記載而已,雖說這是為了避免事實以外的敘述,但也未兔過於簡略,因此我們隻有從《大宋宣和遺事》的資料中再現當時的情形。
在此年六月,金主完顏亮召集了皇族、貴族和重臣們在新首都燕京進行三十萬大軍的大閱兵式。這個典禮的目的,就是要宣揚國主的威名。同時,也要順便進行軍隊的調練。這些從遠處調來的士兵,有的心知肚明,有的卻覺得麻煩。廣場的周圍林立著軍族,騎兵和步兵們築成了甲胄之壁。身份較高的人,在階梯狀的場地中占有一席之地,而坐在正中央最高位子上的,當然是完顏亮。
完顏亮是個相貌堂堂的男子,肩寬身長、目光銳利、鼻梁高聳、搓須黑亮,渾身充滿了帝王的威嚴。這名年方三十五歲的皇帝,正值成熟的少壯之年,未來當還有無限作為才是!
當大家都這麼認為時,完顏亮的精氣和英氣卻-一失去方向而成為亂流,讓國家和民眾慘禍不斷。
完顏亮即位之際,當然有不以為然的聲音出現,但並不太大。熙宗的不正常是大家都害怕的,所以會期待完顏亮也是理所當然,雖說是找這。但終究有著打倒暴君的膽識和實力。誰知,打倒暴君的這名男子,居然是個變本加厲的暴君。
後世對完顏亮的惡業也許有所誇張,但他死後確實沒有給他皇帝的@號,一般稱他為“海陵王”,更甚者,連這個稱號都予以剝奪,隻稱他為“廢帝”!在金國的曆史上,這是羞恥而令人想要抹殺的存在。
“天水郡公,好久不見了!”
欽宗在講武殿廣場的人口處被叫住,聲音的主人已是超過八十歲的老人,他穿著一身褪色的衣袍,感覺像是好不容易才站起來。
“啊!海濱工,您身體還好吧?”
欽宗的聲音充滿了懷念,這名被稱為海濱工的老人,正是被幽禁在右窗院中的虜因,姓耶律,名延禧,原是遼國的天子,曆史上被稱為天柞帝。在金滅遼之後,就被幽禁在金國三十幾年,時間比欽宗更久。
來與遼曾有長時間的敵對,但後來兩者都被新興的金所滅亡。他們兩人的境遇可說是同病相憐,自是互相同情,有機會就說些話。
天柞帝和欽宗不同,他負有亡國的責任。愛好女色和遊獵的他對國政毫不關心,在危機之際依然元為無策。隻是,欽宗想;三十年以上的拘留,難道還不夠償還他的罪嗎?
“兩個老病夫,未經許可不得講話!”在金兵的呼喝下,兩個老皇帝住嘴了。不管是天水郡公也好、海濱王也好,雖然同有貴族的稱號,但兩人身上的窮酸相如出一轍。
“天水郡公!海濱王!”兩位被點名的老皇帝卑微地往前拜跪,仰望著壇上的完顏亮。兩名原本是大國天子的人,現在隻是無力的虜囚。看在金人眼中,一半為冷淡、一半為憐憫,然而更多的是,驚訝他們兩人竟然還活著Q
就在這時,有一群人馬進人了廣場。
穿著褐色袍服的約有五十名,穿著紫色袍服的數量也差不多,他們手中皆拿著弓,用低蔑的眼神看著兩位老人。
“天水郡公趙桓、海濱工耶律延禧,你們兩個各帶一隊開始打球比賽吧!“
打球是從波斯傳來的遊戲,玩法是坐在馬上以長棒打地上的球,在唐玄宗時是相當流行的。可是,要打球的話就必須騎馬,欽宗,甚至八十歲的天柞帝可以嗎?但是他們並沒有拒絕的自由。
他們在上馬之後,才對四周這些手持弓箭的男子有所警覺,欽宗的臉上充滿了恐懼和困惑,金主到底想幹什麼?他以探詢的眼光望向天作帝,但這名八十歲的老人光是騎著馬都很困難了,那裏還能注意到這些地方呢?在衝動的驅使下,欽宗不禁大叫:
“海濱王,要小心呀!”
天祥帝抬起頭,像是在對欽宗回應些什麼,大概是不用擔心吧!聽得不是很清楚。欽宗身邊的金兵這次則是以女真語怒斥著,內容依然相同,不外乎,未經許可不得說話之類的。欽宗隻好閉嘴,一麵耐著急速擴張的恐怖,一麵望著天祥帝。
穿著褐色袍服的隊伍,騎著馬向天柞帝衝過去,看起來就像是追趕獵物的獵犬一般。感到馬蹄聲急速接近的遼帝一抬起眼,右胸和背部皆已中箭,不一會兒,連咽喉和左腋也插上了箭羽。
無聲落馬的天祥帝,老邁的身體被馬蹄踐踏著,突然,一陣異樣的聲音刺著欽宗的耳朵,那是天柞帝胸廓被踐踏的聲音。
在廣場上的金國人民發出了陣陣叫聲,他們終於知道了今天來這裏的目的。原來完顏亮是要在三十萬名觀眾前,公開舉行處刑。這可說是曆史上最豪華的一次,所殺的並非市井罪人,而是宋與遼的皇帝!
欽宗曉得他的下場也是如此,而那批紫袍部隊,正是他的處刑人。
欽宗乘的馬開始跑起來,金兵則用槍柄打擊馬的腹部,盛怒的馬沿著圖形的廣場狂奔,紫袍部隊則在後麵追趕著,其中,半數的弓上已經搭上了箭。
欽宗的全身因恐懼而發抖,他緊抓著馬背,恐怖的並不是死亡本身,而是這種不合理的對待。如果要殺他的話,為什麼不在三十年前就殺了他呢?
“為何要殺餘呢!”雖然他想大叫,但卻叫不出聲。壇上的人物映人眼廉,那是一張冷漠、年輕、距死亡還很遠的臉孔。
第一支箭射中的是欽宗的左胸,激痛在體內竄動著,欽宗的身體在空中飛舞著,身上一共突起了六支長箭。
中國曆史上最不幸的天子之一就這樣死了,這年是金正隆元年,宋紹國二十六年《西元-一五六年)夏六月,在被拘留了三十年之後,享年五十七而亡。
穿著紫袍的兵士們,蜂擁至欽宗的遺體處。遺體在遭馬蹄踐踏後,骨頭碎了,內髒也破了,活像個人皮血袋。而欽宗被斬下的首級,則被高高地舉起,讓全部觀眾都能看見。
遼的天祥帝亦是如此,他們兩人的首級被放在完顏亮前麵的盆子裏,就如血與泥和成的球一樣。在廣場異樣的沉默中,完顏亮獨自大笑著。他自席位上站起,以完美的弧線踢出了兩個血淋淋的首級。
“看吧!這真是千古的武勳呀!在一天之內將兩名偽帝定罪,並且將其伏誅。天無二日,地無二帝,真正的天子隻有一個,那就是身為大金皇帝之餘,餘就是天下之主!”
完顏亮的聲音朗朗,而目擊著慘劇的三十萬人,隻是無聲地望著他。
“也不需要做到加此吧?幹嘛要這麼殘忍呢-,…-?”
坐在馬上的隻有一個人有著沉痛的表情。他身上燦然的甲胄,顯示著他王侯的身份。他叫完顏雍,三十四歲,是金主完顏亮的堂弟,封爵為趙王,官職則為東京留守。
這也是金日後的世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