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采石礬(2 / 3)

此外,宮廷中還發生了慘劇,那就是勸諫伐宋的皇太後為亮所殺。她並不是他的生母,而是亮的父親大太子宗幹的正妻,因而受有皇太後的稱號。被殺的皇太後迅速地在宮中火葬,遺骨被放流於河中。同時,隨著皇太後還有十數名的侍女同時被殺。

功諫伐來的延臣也-一被殺,如蕭禿刺、斡盧保、外散師恭、蕭脫、蕭懷忠等人皆是,其中還有被滅族的。宰相張浩並沒有被殺,畢竟他對金的國政有很大的幫助,不過他也被打了不少杖。以半生半死的狀態從宮中被運出去。

反對伐宋的行動在宮廷外更為激烈,軍隊中的兵員相繼脫逃,有單獨逃脫的,也有以千人為單位堂堂舉旗離開的。當伐宋的大軍往南前進時,脫逃者則往相反的方向而行,他們昂然地宣言:

“我們要往東京迎立新天子介

也就是說,要推舉在東京留守的完顏雍為新皇帝,於是,廷臣們認為目前不是伐來的好時機。而亮則放話:

“餘可不是軟弱的宋人,餘可是會因言論而殺士大夫的!”

於是誰也不說話了。

亮隻要一想到自己的威嚴會讓廷臣們害怕,他就覺得滿快樂的。但事實並不是這樣,是廷臣們放棄了亮。這一點亮並不知道,外人都清楚的很。

克對漢文化的傾倒似乎盡表於甲胄之上,他的甲胄幾乎完全看不出女真族的,而是像中國天子親征時的絹戰袍和白銀的甲胄。上麵還有以紅玉為雙眼的龍形雕刻。

亮如能征宋成功的話,他即能以北方民族的王者而支配中國的全土,成為曆史上的英雄。這華麗的樣子早已在亮的腦海中描寫了不知多少次,而且還是極瑰麗的彩色。

III

老將劉約的沉靜作戰大概可說是成功的吧!輕而易舉地到達長江北岸的完顏亮,早就以勝利者自居,江南仿佛早就是他的囊中物。就算萬一東京的雍真的叛變的話,他也不害怕,隻要反轉六十萬大軍,馬上就可以將他擊斃。

這時指揮六十萬金軍的主要將軍有完顏昂、李通、烏延蒲盧澤、徒單貞、徒單永年、完顏元宜、蘇保衡、許霖、蒲察斡論等,不隻是兵士,連指揮官們都是由女真族、漢族、契丹族等混成的。

嶽飛雖醉心於中國文化,在行政和文化上重漢族,但在軍事上則重契丹族,因而契丹族的彈壓、叛亂自是惹他懊惱。像完顏元宜本是遼的貴族,之所以會和金的皇族同姓完顏,那都是完顏亮所賜的。

“他們應該點出我才是l”

亮深信如此。他對別人對於自己的怨總是完全想象不到的。

“宋的吳磷率領十萬兵士越過奏嶺,對京兆府造成了威脅,請送援兵前來!”

急報是金軍的司令官徒單合喜發出的。他正式的官職為西蜀道行營兵馬都統製,和副將張中彥一同向四川方麵進擊,由於宋的主戰力集中在長江下遊,因此,他們原想趁機侵入四川,沒想到吳現竟然主動出擊。而這自是依梁紅玉、子溫和吳躍的會談而立下的作戰行動。

吳奶的目標京兆府,就是唐代的國都長安,隻要將它攻下,西方的廣大領土即盡失。因此亮分出了十萬軍隊急趕往京兆府。

另一方麵,在建康府附近到達長江南岸的虞允文和子溫,則正遭到危機……

依(宋史-虞允文傳》所言:

“我師三五裏散、出農束甲坐邀旁.旨權敗兵也。”

是說我方的兵士已經完全無隊列,或三人、或五人地做坐路旁,連馬匹的投、身上的甲胄全都解了下來,而他們正是王權部隊的殘兵。

虞允文雖想等李顯忠的到來,但又不想浪費時間,於是和子溫一同命令麾下全軍出動。正當他穿好甲胄要跨上馬時,朝廷的一名文官開口了:

“你們的任務隻是犒賞官兵,不能直接指揮軍隊,到時追究責任可就麻煩了!”

“如果國家滅亡的話,那連這究責任的人都沒有了!”虞允文回答。

不久,從金軍的勢力範圍脫困的密探來到了虞允文跟前,報告了如下的事項:

全軍已在長江北岸築起了高台,上有四支軍旗,就如表示天子所在的黃色屋頂一般,而似為完顏亮的人物就穿著奢華的甲胃坐於其中。看來,近日即將大舉渡江,他們連“最初裏江成功者賞黃全一兩”的布告都貼出來了。

“才黃金一兩,真是吝嗇呀!”

子溫苦笑道,虞允文也有同感。

“看來他似乎在女人身上花太多錢了!”

這並不是子溫的偏見,因為在金的陣營中確實有不少人對亮的吝嗇有所抱怨。一名叫蕭這巴的士官就說:“即使我們這麼辛苦。江南的美女和財寶最後還不都是被皇帝獨占了!”聽的人皆點頭稱是。

這時密探回報,金軍的實際數量約四十萬;而在宋軍這邊,虞允文和子溫手下則隻有一萬八千。另據(宋史)記載,金軍的馬匹數還達兵士的兩倍,這也許有些誇大,但較宋軍為多則是事實,數十萬頭的馬匹掀起漫天的沙塵,連冬陽都被遮住了。

‘“六十萬的兵員減為四十萬,其中有十萬是轉進四川方麵……”密探接著又報告了其他事項,那就是,金軍在渡過淮河之後,立刻分了十萬兵往東海岸出擊。這讓虞允文和子溫不由抱手苦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金軍建國以來,首次建立了大規模的水軍之事確實已知,難道……這十萬兵士就是要從東方海上一舉南下衝入杭州臨安府嗎?事關重大,必須再繼續調查才行!

另外,他們還有其他要擔心的——

“似乎集結了超過預定以上的兵力呢,子溫殿下!無計劃的增員隻會造成糧食不足而已呀2”

“那要如何因應呢中’

“如果糧食不足的話,是不可能獲勝的!這真是困難了。’”

虞允文是個奇特的人,當事情愈緊急的時候,他的表情反而愈弛緩。

南方的援軍已經依次到達建康府並出發,總數大約二十萬。之前,虞允文曾對高宗估計”可動局的兵力約有十八萬”,如今雖然超過,但卻不見得是可喜可賀的事情。

最初到達的是成同。這位韓世忠生前的手下大將,如今已眉須皆白,禿著頭但身體依然健團,他一見到子溫,立刻發著如咆哮般的歡聲將他抱住:

“能夠和韓公子一同與全軍戰鬥,正是武人的心願,我等一定會將完膚亮的頭顱取下,讓地下的韓元帥高興一下r

成閉老淚縱橫,他本來就是很烈性的人,到老更是感情不安定。在這一次的出征中,為了能夠早日趕到前線,他在豪雨之中依然強製行軍,導致深水的河中出現場死者;而被雨打後發燒的兵士依然被強求行軍,導致病死者也出現。對此抗議的兵士則被斬首,好不容易才到達前線的這支軍隊,因疲勞和饑餓可說是完全不具立即的戰力。另外,成閥的十一位兒子也全部隨著老父一同上陣,長男四十一歲、麼兒二十二歲,在-一替子溫介紹後,子溫還是記不得他們的名字。

在聚集的兵士之前,虞允文演說著:

“建立全國的那些宿將們,加今已完全不在世上了!全國主暴虐而不受信望,出兵最忌無名之師,今日的金軍早已不是昔日的金軍,他們充滿了弱點……”

你這樣的場合中,就不用把“奠實我方也有一些因擴之類的廢話給搬出來了。

“而且,這一回的戰役,是金不單方麵地破壞了十九年前成立的和約,背盟被約之罪,天理難容,天時、地利、人和,全都在我天前,我朝必勝!”

虞允文演說結束時,一瞬間歡聲直達雲霄,土氣相當高昂。子溫心想,金國主的暴政,來人大多有所知,如果不在長江要害阻擋全軍的話,以後國土被囚助、妻兒被殺、家園被仿…——就如以前的抗金義勇兵同樣,他們全都有必死保衛的決心。

在演說結束的虞允文眼前送上了一封書狀,那是被解任的將軍王權之物,原來完額亮送來函勸王權帶著庵下兵力降伏全軍。

“哎呀呀,金主的情報似乎大遲了些!”

虞允文笑了笑,但立刻回複了表情,他在和子溫討論過後提筆寫了一篇文章,命使者送至金軍之大本營:

“我軍的王權已經更迭,李顯忠為其後任,相信您也知道,他正是四太子宗據股下賞讚其武勇的人物。我方將在采石硯衷心歡迎陛下前來一決勝負。”

完閉亮看完自然大怒,以一臣下的分際竟要與大全國天子一決雌雄,真是太自大了!連老練的劉約都不戰而退,你要拿什麼來決勝負!好吧,就讓我將來軍擊滅吧!

虞允文的挑撥完全成功了!完顏亮命金軍全軍渡河,完全無視先前的作戰策略,準備從正麵強行渡河了!

IV

紹興三十一年十一月,采石血之戰就這樣開始了g這是一個在健康府附近,長江南岸的地名,如金軍在此上陸確保了橋頭堡的話,第二天健康府就會完全在金軍的包圍下了。

負責全軍渡河作戰的總指揮是一外叫阿鄰的將軍,他在行的是平原上的騎兵戰,如今在準備不全的情況下就被命令該河也真是他的不幸。而且,此時金國的水軍還在東方海上,尚未進人長江,他就連渡河所必要的軍船數都不足。雖然接獲了阿鄰的命令,但軍船的半數在及於八裏幅寬的長江上連直接橫渡都辦不到,隻能順逆著水流左來右往。

好不容易到達南岸的軍船,算算也有七十隻,全軍在將梯子放下,正準備從淺灘上陸時,等待已久的宋軍就隨著一陣“殺!”的聲音急襲而來!

全軍隻得匆匆應戰,在刀光話影下,采石礬一帶完全成了“上水與血相”的淒慘光景。

被毀的甲胄在地上和頭顱一同旋轉著,還抓著矛的手尾部還曳著血在空中飛等著。咽喉被刺了個大洞的兵士倒在地下,血如泉水般噴湧著,其上踏過了敵我雙方不知多少人。正在與眼前的敵人相擊的兵士卻被身後的一矛突襲而大叫倒地,空中閃著拐劍的光芒和紅血的驟雨,地表則完全化為赤黑的泥濘,長江吹來的風滿是血腥味……一時之間,本為劣勢的宋軍轉為優勢,一名男子大叫道:

“別讓金賊活著回去!”

這名武將名為時俊,他沒有指揮大軍的器量,但卻是個隻知進不知退的士兵。他舞著雙刀衝入敵中,隨著“殺!”的狂叫,左右各自擊向金兵。他的背後還有從卒,背上背負了一個大的藤籃,其中放了二十支刀。當時俊將因血糊而不能再斬的刀九放下時,從卒就立刻送上新刀,讓時俊繼續斬殺敵人。

不可置信地凝視著時俊勇戰的虞允文,在樓上大聲地喝采,地上的子溫望著他,就等著他的暗號。

“殺!”子溫帶著精兵兩千,亦即剛才一直隱於江岸高地上的待機部隊從斜麵驅下,衝擊已經疲憊的金軍側麵。在強烈的一擊下,金兵的陣形混亂,隻差還沒渙散而已。

一名成著黃金耳環的戰士首先就被子溫的劍斬伏,而自左側突襲的槍則在盾的表麵激起了飛散的火花。子溫的手與腰連動,港的一擊將其首級擊飛,又激舞著盾牌打斷了第三個人的鼻梁和門牙,又刺又斬地來到了時俊的身邊。這時的時使已經用完了從卒的刀,開始用從金兵處奪來的劍繼續斬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