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采石礬(1 / 3)

I

在受了高宗皇帝的命令之後,子溫等人出陣了!他本是文官,但文官參戰在宋的曆史上並不少見。而且他的文官生涯是在父親引退之後才開始的,他的少年時代本來就是在戰場上度過的。而在(說嶽通俗演義)中,“文武全才的韓公子”指的就是子溫。

而當離家之時,當然必須要與妻子別離,關於子溫的妻子,在《宋史-韓彥直傳)中並沒有記述。一般的正史雖有公職人員的記錄,但對其私生活則不會有什麼記述。

比較有特別記述的是梁紅玉,她和孩子一同先到了杭州臨安府,由虞允文的引見,見到了皇太子。不過,也不是立刻就見到,因為和虞允文再見的子溫當時為了江淮軍的再編成可是忙昏了頭。

江淮軍指的是“長江、淮河下遊方麵軍”,也是對金防衛戰的總兵力。

子溫是江淮軍的副參謀,虞允文是參謀。總帥則是葉義問。葉是一名科舉出身的文官,個性剛直,曾舉發秦檜殘黨的暗中活動,也曾到金國出使過,觀察當地的土木工事及運輸等,正確地預測了金軍的人侵。

不過,他對軍事可說是一竅不通,連基礎的軍事用語也不知道,遭到兵士和民眾的冷笑。不過,這並不是葉義問的問題,而應該是任命他的高宗的責任。

在就任的同時,葉義問也在江北展開軍事的部署。指揮官是劉績和王權兩位將軍,他命令兩人對渡過淮河的金軍正麵攻擊。王權本來是韓世忠的手下,他在做了抗議之後,再度接到命令,才不得不以兩萬兵士與六十萬的金軍戰鬥,結果,一戰而被驅散,隻差沒有全滅地逃回來。至於“神機武略”的劉鑄,則無視葉義問元謀的命令,不戰而退,從揚州渡江而回。

“真是的,隻是退卻的話,未免太沒有意思了!”

白髯的劉倚命侍從取來文房四寶,隻不過他沒有用紙,而是大筆一揮,在揚州府廳的白色牆壁上寫下了六個大字:

完顏亮死於此

這對金軍可是相當不吉的預言,看來,精於易占和五行的劉鑄己經預知了完顏亮的敗死。

“劉鑄、王權兩將軍不敵全軍的侵攻而撤退,宋長江以北的領土盡失!”這雖是金軍誇大的宣傳,但這分報導也席卷了宋的朝野。

江北的居民舍棄了自己的家園,乘著舟船渡過長江逃至江南,也有從陸路往長江上遊逃亡的;至於江南的民眾,也受到動搖而準備逃往更南的地方。朝廷方麵也動搖了。

“劉信叔竟然不戰而退,看來,吳唐卿(吳轉)評其無英雄氣概是對的!”

強硬論的張浚不由歎息,但他並未替劉傳做任何的辯護。

“果然不行,看來得要準備船隻了!”

在杭州臨安府中自言自語的正是高宗皇帝,他害怕會重蹈父親徽宗和兄長欽宗的覆轍,就連現在他都像是要逃到港口去一般去地急忙起立。

但他的衣袖被張浚抓住。

“千萬不能逃呀,陛下!您加果逃走的話,國家就瓦解了,還不如您禦駕親征,向金賊顯示帝威!”

既不怕金軍、之前也一直和秦檜唱反調的張浚,在危急的時候,態度當然和準備逃走的高宗不同,高宗無法反對他,隻是口中一開一合……這時,皇太子毅然地從座位上站起:

“張浚說得極是!陛下將會禦駕親征,而吾即為先驅!”

皇太子的話感動了年老的張浚,他拜跪在地,由皇太子將他扶起。至於失去了主導權的高宗,則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依據張浚和葉義問的協議,前線的指揮官有了新的調動。將江北之地讓予金的劉椅和王權被撤換,接替劉椅的為成用,接替王權的則為李顯忠。隻不過,在兩人尚未到達前線之前,葉義問就接下了原劉椅和王權軍隊的指揮權。

這分人事變動嚴重傷害了老英雄劉錯的矜待,他在戰略上的撤退竟被評為“老衰、無能”,會受傷也是當然的。而且,葉義問居然還將劉傳的軍隊收去自行指揮,更是另一層打擊,結果,十月時,劉傳就躺上了病床。

虞允文和子溫前去探病,劉椅隻是無力地笑著,他右手抓著虞允文,左手抓著子溫:

“巳經沒有我出場的地方了!我為朝廷養兵三十年,最後的大功卻得歸於儒生,而我這無力的老兵就隻有羞恥而死了!”

他倆說不出安慰的話,隻有請他好好養病。

雖對劉椅的臥病感到遺憾,但子溫對金的戰爭卻有很好的展望,他預測完顏亮帶大軍南下之時,北方一定會發生什麼異變,他想起了五年前的事……。

“雖然我不能夠給你什麼約定,但金國和宋國一樣不希望興起無謂的戰爭,渴望和平的心,女真族是不會輸給漢族的。”

在燕京趙王府中,完顏雍是這麼跟子溫說的。

“那麼,對於憎惡暴君這一點,您又覺得如何呢?”

雍苦笑回答,其實愛什麼、憎什麼,不管是江南還是河北都是相同

的。

平安回國之後,子溫被問起他受了誰的幫助?但他絕不能將完顏雍、阿計替和黑蠻龍的名字說出,免得給他們添麻煩。所以,即使是對

高宗,他也隻回答“臣也不知他們的真實身份”。

“其實派遣你到北方,除了虞允文之外,也是建王的提案,他一直

要我注意全國的暴君,煩都煩死了!”

建王指的正是皇太子,姓趙,名最初為伯瓊,之後改名攝,而在即

位前又改名眷,字元永,也就是之後的孝宗皇帝。

本來高宗最初的太子在幼年時即病故,之後,高宗一直沒有生下男兒。而在金軍侵人所引起的動亂中,皇族大多已死去,或是行蹤不明。為了不讓皇統失傳,高宗開始著手尋找殘餘的皇族,好不容易才找出了太祖皇帝的第七代子孫。

高宗本身是太祖之弟太宗皇帝的第六代子孫,雖為同族沒錯,但血緣卻是相當遙遠了!曆代宋王朝的王座均是太宗的血統獨占,太祖的子孫則無緣一觸,如今,終於回到曆史的大道上了。

孝宗皇帝被後世稱為南宋最賢明的君主,高宗也算是選對了後繼者。隻不過,在《宋史)上被記為“聰明英毅”的皇太子,當然會遭秦檜猜忌,所以,一直到秦檜死後,他都隻是普安郡王,而不是正式的皇太子。皇太子也很忌恨秦檜,而親嶽飛及韓世忠,在他即位成為孝宗皇帝後,便替嶽飛恢複了名譽。

隻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在紹興三十一年的十月半,皇太子隨張浚、虞允文、子溫等一同從杭州臨安府來到了建康府,而這也是將朝廷主戰的意思告知天下的意思。

十月末,在健康府廳中舉行的宋軍出陣宴裏,皇太子也臨席了。由於皇太子和張浚都喜歡樸實,因此宴席中並沒有一大堆的山珍海味,大宴要等勝利之後是理由之一,另一則是六十萬的金軍已經來到了長江北岸,和宋軍之間隻隔了長江之水而已。隻是,長江的水流幅寬八裏(四-四公裏),是一道不容易渡過的的巨大水流城壁,全軍如果不是齊聚了六十萬大軍可以渡江的軍船之前,是不會實行渡河作戰的……,

在紹興三十一年時,宋主要人物的年齡如下:高宗皇帝五十五歲,皇太子三十五歲,張浚六十六歲,劉鑄六十四歲,李顯忠五十二歲,楊沂中六十歲,吳磷六十歲,成閩六十八歲,第一線的將軍們都已有相當的高齡了卜

梁紅玉六十四歲,子溫三十四歲,虞允文的年齡雖然不明,但大概不出於四十歲左右。

梁紅玉由於亡夫韓世忠和她自身的武勳,受有“楊國夫人”的稱號,列席的文武官均對她有相當的敬意。

皇太子當然也對這名銀發婦人投以相當的敬意,他先將於溫招至跟前對他說:

“楊國夫人的盛名,即使如我這樣的一個書生也了然於心。”

這一句話,讓梁紅玉當場跳起了劍舞。舞著劍的梁紅玉,讓人幾乎看不出她是個超過六十多歲的老婦人;衣袖飄飄,劍氣動人,呼吸、步伐都沒有一絲紊亂,流利的動作一瞬也未停止,讓在座的人全都感歎不已。

她一麵舞著,~麵還大聲地唱起詞:

怒發衝冠憑攔處

遊獵雨歇

抬望眼仰天長嘯

壯懷激烈

三十功名塵與土

八千裏路雲和月

英等閑白了少年頭’

空悲切

子溫愕然地望著母親,他很清楚這壯烈的歌詞作者是誰,其他人可能是不知道,或者是已經忘記了,隻是繼續聽著。

對廉恥猶未雪

臣子恨何時滅

駕長車路破賀蘭山缺

壯誌饑餐胡虜肉

笑談渴位匈奴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

朝天閑

梁紅玉舞罷行了一禮,一時之間竟沒有人能夠出聲。

“很好!很好!”

拍手的正是皇太子,接著滿座也跟著拍起手。惟一沒拍手的就是子溫,他的手心慘出冷汗。等著終將到來的事情。

在拍手叫好之後。皇太子問:

“這首詞是楊國夫人所作的嗎?”

“不!是其他人所作。”

“那麼,作者是……?”

“姓嶽,名飛,字鵬舉。”

所有人的呼吸仿佛都停了!嶽飛這個大罪人的名譽至今尚未回複,而梁紅玉居然敢在皇太子麵前唱他作的詞,未免太大膽了!文武官們都看著她。

不過,梁紅玉並非膽大元謀,她既能和丈夫一同指揮四萬將兵及經營軍團,當然知道要有勝算。秦檜的死。金軍的進攻、張浚的複歸、…——事態的全部都指向一個方向,他知道皇太子總有一天會起來,而要回複嶽飛的名譽,一償亡夫的遺願就要趁此時,至少她是這麼確定的。

皇太子微笑地抬起臉,他向列席的文武官員說:

“我期待諸君能夠一雪靖康之恥!現在就要靠各位的功勞以朝天閉了!”他引用了嶽飛的詞。要一雪靖康之恥,就是要替三十幾年前被金軍所虜的徽宗和欽宗報仇。而朝天曬就是說參上朝廷之意。於是列座的大臣和將軍便了解這名皇太子在即位後,是一定會回複嶽飛的名譽的。

“黑蠻龍說過近日全國的真天子即將登場,看來本朝也是如此。真是謝天謝地,你爹也能夠安心了!”歸席的梁紅玉這麼低聲向子溫說道。

翌日,子溫和虞允文一同領著兵士從建康府出發,梁紅玉則留在皇太子的跟前。而出戰時子溫的’‘夫戰勇氣也”的軍旗,則是梁紅玉所刺繡的作品。

另一邊,長江北岸的全軍陣營正因勝利而沸騰。不過,完顏亮及將軍們則高興不起來,就算前麵勝利了,但後方的不安則未減。

前年開始的契丹大叛亂依然持續著。

對他們來說,這是一賭民族存亡的叛亂。起因是完顏亮將契丹族的壯了全部征去作為伐宋軍的根基,因而使不滿和不安爆發。就像是幹野中所放的火一樣,叛亂一舉蔓延,萬裏長城之北有一舉脫離中央政府統製之虞。

為此,亮令白彥恭、結石烈誌寧、完顏采英等前往鎮壓叛亂,戰果卻一直不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