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在醫院醒來,打著點滴,月漣守在我身邊,她張皇失措的踱步,我聽到古那斯在勸她。於是我舔舔幹裂的嘴唇細聲喚她。
她見我醒了,驚喜萬分,跑到我枕邊,揮走了古那斯,問我怎麼回事。
“秦鳴對你做了什麼?”她尖細的牙齒在慘白的燈光中看起來更加森然。
“外婆,乖,別氣,他沒對我做什麼!”我不能告訴外婆,不然她可能殺了秦鳴,絕對的。
月漣顯然不太相信,“可是秦鳴對我說,他對你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
我搖頭,“隻是喝酒後我發燒了而已,真的沒事。”
月漣見我這樣說,也沒有追問下去,笑眯眯握我手坐下,“小皙,乖孩子,外婆知道你心裏苦,可是,可是別出去喝酒,還這樣折磨自己,好不好。”
她將我的手貼在臉上,冰冰涼很舒服。
“外婆,你可以消除人的記憶吧。”我問。
月漣回答“當然”,她不知道我問這個做什麼。
“可不可以隻消除對某個人的記憶。”我又問。
“小皙,你要做什麼?”她水杏一般的瞳子睜得很圓。
我微笑了,媽媽,我知道,我了解,我現在已經不能愛哲遠了,那麼,至少讓他的痛楚減輕到最小。
門就在這個時候被打開了,秦鳴竟然出現在門口。
“你打完針了?”月漣起身,問他。
秦鳴回答“是”。
月漣眼角瞟過我,她大概在猜我的想法,我咳嗽一聲。秦鳴看著從容,卻瞬間移動到我的床邊,
“退燒了吧?怎麼還咳嗽?”
我瞥瞥他,又看向外婆,外婆若有所思的瞅我們一眼,笑道:“我出去買點水果。”
她帶上門,一時房間安靜無話。
秦鳴坐在凳子上,隻是垂頭,我看到他的手背還貼著醫用膠布。
“打了破傷風和鹽水?”我假裝漫不經心的問。
他抬起頭,“小皙,你不生我氣了?”
我嘴角扯起來冷哼,“怎麼可能!”
我看到他的眸子瞬時黯淡下去,他又恢複了耷拉腦袋的樣子。我已經想通了,既然不能和最愛的人在一起,那麼一切都無所謂了,也許我的人生就要結束了,他也替我挨了頓打,就算扯平了吧,不要計較那麼多,默默的消失在他們的腦海就好。
“你別想消除我對你的記憶。”秦鳴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他仿佛看透了我的心一般。
我翻身不去看他,也不做回應。
“小皙,其實……”他在我身後說什麼,卻說了一半又吞咽下去,我隻當他故意想引我理睬他,所以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你好好休息吧。”我聽到凳子摩擦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響,然後是門被打開又輕輕關上的聲音。
秦鳴剛才究竟想說什麼呢?
稍晚月漣提著色澤鮮潤的水果籃進來,給我削了一個火龍果吃,陪著我聊天。說了很多無關的話後,她突然提起哲遠,說他給我打過電話。但是外婆沒有告訴他我住院的事情。
我心如古井,告訴外婆,請消除我在他心裏的記憶,讓他徹底忘掉世上有我這個人。月漣哭了,咿咿呀呀說著我聽不清的話,後來我竟然睡著了。
在夢裏仿佛有一條永遠也走不完的甬道,我在裏麵奔跑,我還有話給外婆說,我想讓她等一等,我其實一點都不想在哲遠的記憶中消失,我不想啊。請再等一等,等我和他見見麵。可是這個道路怎麼也走不完,我的心發怵,請讓我出去,我要給外婆說啊。
醒來的時候天亮了,外婆已經不見,我揪緊心髒,外婆是否在我睡著的時候去動手了呢?這不是我的願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