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們這本書中的故事,起點在公元1368年,終點在公元1683年。故事的主人公,叫台灣。故事的內容,是收複台灣。
主人公是我們熟悉的名字,內容是我們熟悉的名詞。熟悉的背後,卻藏著一段遙遠的陌生:在15世紀至17世紀人類大航海時代,這個如今越發牽連著我們情感的島嶼,它所經曆的一段痛苦的分別與喜悅的團聚。在這痛苦與喜悅之間,是一場場接踵而來的侵略、災難,是一代代炎黃子孫前仆後繼,拋頭顱灑熱血。所有的奮鬥、犧牲,隻為了一個傳承到今天的樸素信念:台灣,是中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說到這個“不可分割”,無論在什麼樣的場合下,人們似乎都說得很多。但說得多,卻未必就能懂得,簡單的四個字經曆了怎樣漫長的沉積,又意味著怎樣的沉重。
說到它的沉積,我們總是習慣追溯台灣的曆史。如果僅僅按照有文字記載的曆史看,台灣與大陸建立聯係,開始於東吳孫權時代,距離今天大約有兩千多年的曆史。真正開始設立官府,進行行政統治的曆史,更是直到宋朝才開始,距離今天大約有一千年。對於擁有五千年曆史的中華民族來說,雖然也算漫長,卻也隻是其中一段。但是考古發現與科學研究證明出來的曆史,卻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在台南發現的“左鎮人”化石,距離今天有一萬至三萬年,越來越多的證據可以佐證,它與“元謀人”和“北京猿人”,都存在著傳承關係。台灣東海岸台東縣出土的“八仙洞遺址”,是台灣舊石器時代原始文化的見證,距離今天大約有七千至一萬五千年,其文明被稱為“長濱文化”,然而從其遺留的石器、角器等物件看,恰與大陸係統的礫石砍器文化息息相關。在台灣地區發現的古文明遺址,更與相鄰的福建、廣東地區出土的類似遺址有驚人的相似。考古學家得出的結論是:台灣舊石器文化與大陸舊石器文化,有著密切的關係。台灣“中研院”前副院長張光直教授更直言不諱:“台灣‘原住民’的祖先,應該從福建省去找。”今天的台灣民間故事,仍然留存著一個淒美的傳說:有一個下地幹活的小夥子,有一天在種地歸來的路上,卻突然遭遇到了地震,接著他看見自己眼前的土地劇烈地震顫,與大陸分割,竟成了海上一個島,與望眼欲穿的家鄉越來越遠。這個小夥子就是台灣人的祖先,這個漂流而去的小島,就是台灣。“無巧不成書”,在20世紀開始震動世界的“大陸漂移說”中,同樣有這樣的科學假說:台灣島原本就是和大陸連成一體的,是在著名的“版塊漂移運動”中,變成了今天的模樣。美國科學家曾經按照地圖的比例,用電腦將台灣島與福建省做了一次“模擬重合”。實驗的結果是,福建省與台灣島之間的地形輪廓,完全可以拚接在一起。
台灣的“不可分割”,其曆史累積,並不是某朝、某個時間段才開始的;相反,更加遙遠,起於我們祖先繁衍生息的最早階段,從中華文明的源頭開始,它就是我們民族軀體上的血肉。
因為漫長的累積,所以有了它的沉重。雖然台灣有文獻記錄的曆史,是從三國時期才開始的,但是東吳的史料告訴我們,早在孫權之前,福建、廣東、浙江沿海的人們,世世代代都與台灣島有過交往。秦漢時期,就曾有沿海百姓與台灣居民用糧食交換土珠、瑪瑙等貨物。在三國東吳孫權時代,衛溫第一次率領“甲士萬人”造訪台灣。到隋朝時期,又有朱寬、陳梭等人以朝廷官員的名義巡視台灣。在這日益密切的往來下,台灣與大陸之間的交往越發互通有無。宋朝的時候,在台灣地區定居的大陸百姓已經形成了規模。北宋時期,第一次將台灣的人口“編戶”,隸屬於福建晉江縣管轄。這是中央政府在台灣設立府衙的開始。到元朝的時候,更是開始駐紮軍隊、征收賦稅。從千年以來的中國封建社會曆史上看,如果說最初的台灣,隻是我們這個民族軀體上普通的一部分,那麼到了14世紀,已經有越來越多的血液輸入進來,日益茁壯。它“不可分割”的地位,在這個大趨勢下越來越重要。
然而台灣命運的挑戰,也正是在這時期開始了。自14世紀,正是人類進入“航海時代”的前夜。波濤萬裏的航船上,承載著外來的野心家們。他們一次次越洋而來,造訪中華。台灣,作為中國東海的珍珠,自然引來了無數垂涎。它太美好了,美好得有無數人要爭搶到它。暴風驟雨的災難,自14世紀的倭寇之亂開始,一輪輪接踵而來。然而縱然傷痕累累,縱然血雨腥風,縱然分分合合,卻有那麼多的人,願意舍生忘死地保護它。拜他們所賜,有了我們這本書的故事:從明至清,在人類大航海殖民時代下,一輪又一輪可歌可泣的保衛台灣、收複台灣的曆史。一切,還隻為了那個樸素的願望:不可分割。
以“不可分割”的名義,曆史為我們留下了三百多年前那一幕幕蕩氣回腸的筆墨。同樣以“不可分割”的名義,有了我們今天的這本書,在台灣依然牽連著我們情感的今天,真實地再現祖先曾經走過的那一段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