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麼,打從一開始,我便沒有討厭過你。雖誤會你是視妻子為禮物的人,卻偏偏,仍是討厭不起來,原來在潛意識裏,我始終相信你不是那般委瑣的小人。
可為什麼,我不能相信你到底?倘若不是我的不信任,又怎會累你至如此地步。
我錯怪你,你並未與日本人勾結,我總算知曉了你的工作。你會來到四川開設賭館是受軍隊上級指派,為前線抗日收集充足的軍餉。無論是對裴師長或是菊次,你隻是為了拿走他們所斂之財,用以充餉。而靜惠隻是你的下屬,扮演著妻子的角色,而後被你安插在裴師長身邊,向你提供情報。
我該早些告訴你我的身份,自初遇之後,我便被黨國政府看中,潛伏在裴師長身邊,搜集他通敵賣國的罪證,所以你才會尋不著我。其實他的罪證我早已經搜齊,當他將我送到你身邊時,是我舍不得離開你,才將舉報的日子一拖,再拖。
我們的初遇。我怎會忘記我們的初遇,在府南河畔,你眼若繁星的模樣。
那時我曾說過,倘若他日再見,想對你說一聲謝謝。
而如今,隻想對你說三個字,我愛你。
隋子袍,我愛你,你聽得見麼。
五年後。
青石板路盡頭,隋館依舊屹立,卻不再設賭,而是許多因戰爭無家可歸的人,另一處安身立命的場所。
別院,裕心回到房間,放下手中一堆藥材,走至床邊,輕輕撫摸著安躺在床的人那張仍然俊朗的麵孔,道一聲,我回來了。
隋子袍吉人天相,雖頭部中彈,卻奇跡般地存活下來,隻是陷入深度昏迷,一時片刻難以蘇醒。
裕心每日陪著他,照顧他。她知道,他隻是暫時同她分別,去到另外一個陌生的世界,總有一天他會醒來,會回到她身邊的,因為他一定知道,她在等他,永遠等著他的歸來。
她深深相信。
一陣風拂過,吹得梧桐樹葉沙沙作響,窗戶溫柔地拍打著窗框,裕心走過去,涼爽的秋風便掠過她的臉。
她插上窗栓,微笑著看向窗外,原來不知不覺間,已又是一年秋天啊。她雙手合十,誠心禱告,盼上天垂憐,保佑子袍早日醒來。她太過專注,以至於忽略了身後那細微的動靜。
倘若裕心此時轉身,便能看見床上之人,那雙逐漸、逐漸睜開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