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私私鹽是重罪,在郡主舉報下朝廷更為重視,短短幾日便查明真相,老爺果真有此一舉。他再三高呼冤枉,朝廷急速調遣刑部尚書前來廬陵,親自主持審問。
一番用刑之後,老爺終是招了。隻是走私私鹽實為他十數年前曾做過的勾當,他早已金盆洗手,孤身遷來江西,委實不知還有何人竟知曉他的過去。
獄中,季蘭來探他,他痛哭流涕爬向她,隔著牢門朝她哭訴。她輕蔑一笑道:“你今日下場,早在十二年前便有高人預言。如今,不過是應驗罷了。”
老爺怵然一驚,瞪眼盯著麵前這張充滿恨意的臉。她是,是她…不,這不可能!
她看穿他的心思,粲然一笑道:“爹爹,是我呀,不過十二年未見,改了名,你就已不認得我了。”
她微笑的模樣甚是漂亮,卻透著悲憤和仇恨。想起當年,自己六歲,便被眼前這個所謂的老爺,她親生爹爹,因一個預言而拋棄荒野。
爹爹也定定想不到,自己即使拋家棄子,最終仍是躲不過冥冥中的天意。他始終逃不開,這應有的劫數。
他六歲的女兒,多麼聰慧。不僅吟詩寫字,還能看懂爹爹所做生意,正是販賣私鹽。他也終於明白,自玉貞觀中相見,她便已認出他來。她隨他下山,又辛苦布局這麼多,隻是為了報複。
經過一番刑訊,他本就衰弱,此時更是氣息鬱結,隻覺喉嚨一股腥甜,便嗆出一口血來。意識從清醒陷入模糊,倒下的瞬間,他不禁回想,假如,當初不是那般狠心,又會否,落得今日下場。
隻可惜,前塵種下的因,從來便無法更改。
偌大家業悉數被抄。就在刑部尚書準備班師回朝之時,又接獲一封匿名信函。說廬陵縣令朱放為官前曾有婚約在身,卻為高攀郡主而將未婚妻子賣給他人,即是那被抄的員外,更以不去追究他過去販賣私鹽的行徑作為交換。
此招甚是高明。倘若這信隻是落入郡主手中,她頂多訓斥朱放也便罷了。可信在刑部尚書手裏,郡主為求名譽,唯有將此事追究到底。然信中所言虛虛實實,季蘭因先前舉報有功,證詞比平常更為讓人信服;而員外已死無對證,朱放真真有口難辨。
郡主父親因此事在朝中淪為笑柄,一怒之下將朱放下貶流放,更將女兒調回自己身邊。
這般風雲變幻太過突然。
朱放被押送出城,在城門見到了身姿綽約的季蘭,那分明是勝利者的姿態。恍然明了一切緣由。
季蘭打點了官差,不過是想問他一句,當初為何失約?
朱放歎息道:“本與你相約百年之好,卻被觀主告知,玉真觀實為歡場,而你,也如煙花女子。朱家世代清白,豈能容得下你?在下曾負你,如今一報還一報,望你日後放下仇恨,保重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