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如死灰,任由公子光押回別苑。
再見到樂陽時,我明白,是到了與他訣別的時候了。公子光賜予他壯行酒,並恩許他與我單獨相聚片刻。樂陽深深吻我臉上的淚痕,我分明看見,他的眼裏也蓄滿了不舍的淚花。
我問他,你說人會不會有來生?他點頭,無論今生還是來世,我隻會專心一意地愛你一人。這是樂陽第一次對我言愛,也是,最後一次。
他終於要出發。
我把隨身帶的那把匕首交給他,努力擠出一個微笑,你知道為什麼你做的烤魚始終比不上我嗎?那是因為切魚的刀。這把匕首,就是我切魚的刀。樂陽亦微笑著接過。
在放開我雙手的前一秒種,他附在我耳邊輕聲說,為了愛你,我曾真的動過背信棄義的念頭。
樂陽走了,帶走我一直隨身攜帶的匕首。我回到房間內,靈魂仿佛隨著匕首一同離去,身體一陣虛脫,隻能蜷縮在床上昏昏欲睡。
窗外不知何時暗了下來,繼而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大雨緊接著傾盆而下。
這是我來到這裏第一次遇見的大雨。我想起了立夏那一晚的雷雨,它似乎與匕首一起,構成了我通往這個世界的媒介。
那麼此刻,我是要回去了嗎?
心緒糾纏成一股麻。不,不,我不能回去,我還要等待樂陽歸來。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將天空照出瞬息亮白。得眼中的事物不停扭曲錯位,似乎被吸進了另一個空間裏。我頭疼欲裂,雙手死死抓住床沿,最終在一陣轟鳴的雷聲中暈了過去。
朦朧中,樂陽與我相識的點點滴滴,此刻在我的夢中一一重映。我漸漸分不清,所經曆的一切一切,究竟是不是一場旖旎的夢。
一絲亮光刺激著我的眼皮。
我睜開雙眼,驚訝地發現竟已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那樂陽呢?我拍拍自己的頭,努力回想。樂陽的氣息似乎仍在我鼻翼飄蕩,令我終於確定那不是夢。
我急忙上網查詢有關吳王僚的這段曆史,曆史上說,一位名叫專諸的刺客將匕首藏在烤魚腹內,成功刺殺了吳王僚,自己卻也身中數刀,立時斃命。
眼淚滴答滴答敲打著鍵盤,心疼得如同千萬把匕首穿刺而過,呼啦啦灌著冷風。
刺客的名字,變成了專諸,而不是樂陽。我忽而憶起了他曾對我說過的話,他說無論今生還是來世,我隻會專心一意地愛你一人。於是我便明白,他的名字,是為我而改。因為,我曾在那個天空泛白的清晨告訴他,我的名字,叫唐小諸。
尾聲
我又看見了放在桌上的匕首。
我明明把匕首送給了樂陽,為什麼……想到此處,我赤腳跑下樓,捂著跳動不安的心髒,然後就看見了等候在店門外的男子,我能認出,他是昨晚將匕首送來給我的人。
我顫抖著雙手遞上匕首,喃喃不清地說道,這、這是……麵前笑容溫暖的男子笑了,他說,你忘了嗎?這柄匕首是你送給我的,我來是為了將它還給你,因為,你需要用它來切魚。
滂沱的眼淚印證了我內心的歡喜。穿越數千年的時光,我終於等到他歸來。
雨停,窗外是明媚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