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論劍虎丘(一)(1 / 3)

才剛剛平靜了幾天的江湖突然又傳出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行乞佛爺遊公濟在姑蘇寒山寺外見到了那個害得錢家家破人亡的西域國師。消息也得到了遊公濟的好友寒山寺癡夢彌勒樂癡師父的證實:西域國師在七月十五日那天拜訪過寒山寺,並和寒山寺主持枯榮大師一起探討佛法。西域國師的影蹤出現在蘇州,江湖上覬覦麒麟印的人也都從四麵八方湧向了蘇州。錢紅聽到這個消息,立刻提起靈寶劍,衝到院子裏,叫道:“來人呢!備馬!”錢彪追在後麵,義憤道:“小姐,這次我們一定非殺了那個番子和尚,為老爺報仇!”這時,吳算珠急忙從側院跑進來,叫道:“小姐,使不得啊!使不得啊!”他到了錢紅身邊,在她耳邊小聲言語了幾句,錢紅臉現驚色,有些不太相信。吳算珠又遞給了她一張便條,錢紅看了一下,又看了看吳算珠。吳算珠堅定地點了點頭。錢紅道:“錢彪!你和你的人都呆在家裏,我和吳叔叔出去一趟,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亂動!”錢紅和吳算珠騎著快馬去了碼頭,徑直去上了一艘不起眼的小帆船。錢紅認出把船舵手是她錢家天祿獸號上的老把式兒,給她爹爹駕船,至少有二十年了,當即明白吳管家早有安排,自是對吳管家深謀遠慮、心思縝密深佩不已。她們進了烏篷,老把式兒便落下了帆布,小帆船很快出港,駛向了大海。他們在大海裏漂了半天,發現前麵的海域裏飄著一艘大船,比天祿獸號好要高、還要大。船上的水手發出了旗令,小帆船才漸漸靠上了大船,吳算珠引導錢紅上了大船。錢紅上了大船,見船頭甲板寬闊平整,兩側水手依次排隊裂開,莊嚴威武,總是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定心一想,才知道原來是這些水手的衣服和她錢家水手的衣服一模一樣。“紅兒……”錢紅下意識的轉過身來,見大船的甲板上站著一個人,而這個人正是她已經死去的爹爹。錢紅懷疑又不解,試探地道:“爹……”那人張開雙臂,哈哈笑道:“怎麼?紅兒,不敢認了嗎?你還真以為你爹真的死了嗎?”聽到這樣的話,錢紅心中疑竇全消,終於忍不住,眼淚飆飛了起來。她快步投進了錢金城的懷抱,像是還沒有長大的小孩子哭泣了起來。

她親自把錢金城放進大海,可現在她所依偎的父親有血有肉、神態怡然,錢紅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錢金城推開她,拭去她臉上的淚水。錢紅卻哭笑著道:“爹!我還以為你不要女兒了呢?”錢金城笑道:“我錢金城有這麼好的一個寶貝女兒,又怎麼舍得死呢?”錢紅抑製不住自己的心情,再度倒進錢金城的懷裏,哭了起來,這些天她實在太累了,父親的離世讓錢家生意和家事的重擔全部都壓到了她的肩膀上,她原本以為自己完全有能力應對,但經過之後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堅強,光是生意上的事,錢金城遇害的消息傳出江湖以後,錢家不少生意夥伴都想撤資,還有不少競爭對手趁機擠對錢家,雖然外人看來她很平靜沉著,但真實中的她是忍受著喪父的悲痛,硬撐著錢家的商業帝國,心中滋味無人能體會得到。

錢金城帶錢紅到了船艙裏的大廳,父女坐在一起。錢紅平靜許久之後才道:“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錢金城歎了一口氣,告訴錢紅一個驚天的秘密:二十幾年前,錢金城的好友俞謙在波斯經商期間意外得到一張藏寶圖,這張藏寶圖記錄了鳳凰城寶藏的事情。俞謙對鳳凰城也早有耳聞,那是高潮汗國的故都,是沙漠中的迷失之城,城中寶藏無數,而最為出名的是高昌國的聖印。沙漠中傳說高昌國的聖印擁有巨大魔力,鳳凰城生於沙漠深處,四周流沙暗湧,風沙恐怖,但卻能一直風調雨順、綠樹成蔭、流水不斷,於是商賈雲集於此,貿易發達盛極一時,鳳凰城也就成了是沙漠上中一顆綠色珍珠,這一切都是拜高昌聖印庇佑所致,但總會有強盜盯上這樣的寶貝,成吉思汗和他的蒙古鐵騎就是其中最厲害的強盜,他們最終破城,搶到了聖印。聖印一動,風沙隨即圍住了鳳凰城,成吉思汗他的十萬鐵騎被困其中,無法脫身,隻得放下聖印,釋放高昌子民,潛心禱求,才得解圍撤離鳳凰城。風沙幾乎摧毀了鳳凰城所有的建築,剩下的高昌子民隻得無奈的選擇放棄鳳凰城,聖印也被留在了鳳凰城中。那群撤出鳳凰城的高昌國移民中有智慧者在撤出的過程中記下了鳳凰城在沙漠中的具體位置和沿途線路,就形成了今天的寶藏圖。聖印是沙漠之中的無價之寶,能夠找到鳳凰城就能找到聖印,任何人見到這樣的機會都不會忍心放棄。俞謙即刻離開波斯,途徑西域的時候,聽說錢金城做了高昌國的駙馬爺,便找到了他。俞謙告訴老朋友錢金城有關鳳凰城聖印的事情,並把那張藏寶圖給錢金城一閱,希望錢金城與他一同去尋找鳳凰古城尋找聖印。隻是鳳凰城在西域是一個極為敏感的詞語,雖然那裏埋葬高昌國未曾帶走的無數寶藏和聖印,但一百多年來,無數人深入沙漠尋找,卻無人能活著回來,因此鳳凰城也就成了一座恐怖的死亡之城。錢金城和俞謙乃生死之交,二人都是絕頂聰明的商人,深知要想得到聖印可能會丟掉性命,但天生的冒險性格和對財富狂熱的渴望促使他們決定一起去沙漠中失落的鳳凰城,尋找寶藏和聖印,據為奇貨,狂賺一筆。為了不引起懷疑,他們做得很隱秘,錢金城請公主以新婚為由,閉門謝客,借以隱藏行蹤,而他則與俞謙悄悄離開高昌國國都,去了沙漠深處。他們二人常年在沙漠裏行走經商,對沙漠的地形很理解,再加上有藏寶圖的指引,隻用了二十天便找到了傳說中失落的鳳凰城。他們繼續按圖索驥,找到了供奉聖印的神殿。但當他們進入神殿後,竟然發現錢金城的宿敵高昌國師阿爾古勒就正在用兩塊聖印練功治傷。幾個月前,錢金城還與他為了新寧公主在額爾古納河大戰過一場,當時他因為練功走火入魔,敗了下來,發誓二十年後必來複仇,便逃遁離開,想不到他會躲到鳳凰城的神殿裏練功療傷。錢金城和俞謙父當機立斷,趁著國師功力還沒有恢複先收拾了他,結果國師不濟,再次潰敗,被錢金城和俞謙聯手打進了黑暗深澗裏。錢金城和俞謙拿到國師療傷的聖印,發現這兩個所謂的高昌國聖印就是中原武林中傳說的武林至寶麒麟印。他們便各拿一顆,迅速離開了鳳凰城。差不多用了十天,他們便回到高昌汗國。整個事情隻用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們離開後,新寧公主竭力保密,也沒有太引起別人的注意,這件事很快就被人們遺忘了。錢金城也沒有向新寧公主說他失蹤的那一個月裏到底去幹了什麼,新寧公主也沒有問,她知道如果錢金城想告訴她,早就告訴了,若是不願告訴就一定有苦衷,她也從不提起這件事情。十天後,俞謙便啟程回中原,而錢金城仍在高昌汗國做駙馬爺。過了兩年,新寧公主生下了她和錢金城的女兒——錢紅,同一天新寧公主的父王高昌國的國王駕崩了,新寧公主的哥哥洪興太子繼位。洪興即位不久,便聽信讒言,說錢紅乃克王之命,若留在高昌國一定會克死新皇,他要新寧公主把錢紅扔進沙漠裏,讓她自生自滅。新寧公主和錢金城堅決不同意,與洪興爭執過好幾次,無奈之際,錢金城便帶著新寧公主和錢紅辭別高昌王族,回江南去了。

錢紅道:“那個西域國師真的確有其人?”錢金城道:“不錯!是確有其人,不過早在鳳凰城他就被我和你姑父合力打落到黑暗深澗之中,如果他還活著的話,肯定會在在前幾年來找我報仇,因為那才是二十年之期,現在早就過期了,而國師絕對是一個說話算數的人,所以現在看來,隻怕他早就死了!”錢金城寬心地看了看錢紅,又道:“此後多年裏,關於麒麟印之事,我和你姑父都守口如瓶,無人知道我們擁有麒麟印。我和你娘帶你回到杭州後,我便把經營權下放給各分號的掌櫃的,很少操心生意上的事情,結果生意卻越做越大。你姑父則還如往常一樣四處奔波於生意,生意也是越做越大。俞錢兩家的生意遍布大明版圖,陸上到了法蘭西、波斯,海外則到了東瀛、爪哇、暹羅、天竺,天下人沒有不羨慕我們兩家的,我和你姑父也算是商場中的一時瑜亮。可作為商人,名聲太大不見得是一件好事,那一年黃河決口,朝中無錢賑災,有人進諫要杭州俞錢兩家出資幫助朝廷賑災。皇帝下詔借錢,我和你姑父隻好出資賑災。當時街上流傳的一首民謠,‘杭州巨賈,一俞一錢,榆錢生金,富甲天下。黃河決口,百姓遭殃,國庫空虛,賑災乏力。大明天子,下詔借錢,俞錢兩家,出資百萬。設棚施粥,鞏固大堤,百姓得福,龍顏歡悅’。而其實,皇帝不但不高興,反而龍顏大怒。這天下最富有的人本應該是大明的天子,現在卻要讓他向我們借錢,我從朝中大臣中得到了這個消息,就感到俞錢兩家深處險境了。我和你姑父買通了宮裏的魏公公,望他能在皇帝麵前為我們多些說好話。魏公公便給我們出了一個計策,他說新皇帝喜歡錢,在宗人府裏另設了一個內庫,但內庫之中卻分文未有。我當即明白公公的意思,此後我俞錢兩家每年都要向皇帝所設的宗人府內庫送去黃金四十萬兩,並給魏公公黃金五萬兩。這才讓皇帝覺得我們還是有可用之處的,就沒有下決心除掉俞錢兩家。此後,你姑父也開始歸隱,不問世事。你姑父是一個閑不住的人,一閑下來,就有些受不了,他喜好上下圍棋,有一次俞家來了一個位高僧,自稱是少林寺僧人,法號一心,這位高僧乃是圍棋高手,與你姑父下了三個多月的棋,互為敵手。你姑父將其引為至交好友,一時起興,便把麒麟印的事情告訴了他。又過了幾日,那位高僧離開了俞家。”

錢金城站了起來,踱了幾步,語氣漸漸低沉憂鬱了起來:“在這個一心大師走了後,你姑父就後悔自己過於信任一心大師了,他便來找我商量此事。我們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找到這個和尚,如果他的嘴巴稍微鬆動一下,俞錢兩家就要家破人亡了!我俞錢兩家動用了所有關係和力量,派出大批的人馬去找這個一心和尚,結果卻毫無消息,一心和尚好像從那天離開俞家之後便消失了似的。由於我們動作太大、聲音太響,便在江湖上引起了不少的懷疑,我便叫停了所有的搜尋工作,轉而派人暗中尋找,但依舊未能找到一心大師。就這樣一年過去了,俞錢兩家還是平安無事,就在我們稍微放心的時候,俞家卻突然一夜之間被人滅門。奇怪的是,那些人隻是去了俞家找麒麟印,而沒有到我錢家來,那時我就想,既然如此應當趁機移民南洋,躲避災禍,但為了不引起江湖人的注意,我決定還是按兵不動。此後,我派出去東瀛尋找一心大師的人回信說,在東瀛根本就沒有發現一心大師,所以我即明白一心大師是個騙子,他去東瀛隻是一個幌子。我即想到他可能還在中原,便派人去少林寺尋找,少林寺卻說他們根本就就沒有這個人。”錢紅道:“原來害死錢家的真凶竟是這個一心和尚。”錢金城道:“這倒還不會,他應該不是直接凶手,但是俞家有麒麟印的消息一定是他泄露出來,俞家慘案他難逃幹係!”錢金城揚聲長歎一口氣,又道:“俞家發生大火後,我親自到過現場查探,殺害俞家全家的應該是四個人,這四個人招式所用劍招怪異狠辣,絕非中原武學。其實,對於這件事應該還有一個人也是這樣認為的。”錢紅道:“是誰?”錢金城道:“楚天舒!”錢紅雖然知道是楚天舒救了俞藍,但對那晚俞家滅門的真實情況,她自是很難清楚了解,便問道:“難道楚大哥和你說起過那天夜裏俞家滅門的情景?”錢金城道:“不錯!你還記得楚天舒剛來到我們錢家的晚上嗎?那晚我就與他喝的酩酊大醉。”錢紅道:“哦?難道就是在那天夜裏啊?”錢金城道:“是啊!這些年你都在武當山學藝,最近兩年多來,你又一直把心思放在生意上,對其他很多事情還不了解。其實,早在一年前,我們錢家就被人盯上了。”錢紅道:“被人盯上了?是誰?為何我沒有發現?”錢金城道:“一年多以前,我便發現有人在暗中跟蹤我,記錄我的行蹤和習慣、喜好,這個人武功太高,我想要抓他很難,我便裝作不知,也沒有告訴任何人,繼續每天的生活。他先後去過燕次樓,我的書房、密室,凡是我起錢家隱蔽之處,都留下過他影跡。我猜出他一定是在找一件至為重要的東西,想來想去,我錢家雖然富有黃金珠寶,但可以讓此人下這麼大力氣來拿的,也就隻有麒麟印了。後來我又發現跟蹤我的人還不止他一個,還有另外一個人,這兩個人不是一夥的,而且還可能撞到過很多次,後來就隻有第二個人了在跟蹤我了。我想他們之間一定有過一次決鬥,而第二個人贏了。這個人比第一個人還要厲害,隱藏在我錢家之中,卻不能讓我覺察出。在我身邊有一個這麼危險的人物,我怎能安心睡著覺?所以在那天夜裏,我就在給楚天舒的碗底上寫了一個便條,將我的擔心告訴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