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論劍虎丘(二)(3 / 3)

漁翁得利的時機已經成熟,李天星立刻持騰空劍從背後刺向了蓋千秋。蓋千秋當然已察覺出,他拽著楚天舒向後一拖,李天星的騰空劍就刺進了楚天舒的肩膀裏,騰空劍被製住,李天星頓感不妙,立即撤回寶劍。但蓋千秋不會給他機會,他揮手一掌打出,擊開了李天星。李天星怎肯放棄,雖然身體被擊退後撤,但立刻揮出畫影劍卻上前旋削蓋千秋左手,速度極快。蓋千秋左手正抓著楚天舒,手上多一個人,必然會影響他的速度,若是不能及時撤手,恐怕他左手必會被李天星削掉。麵對楚天舒,雖然蓋千秋很喜歡這個年輕人,但是現在楚天舒對於蓋千秋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二十年的江湖沉浮已經把蓋千秋曆練成一個絕不會把情感淩駕於理智和目標之上的人。他不屑地瞟了一眼李天星,放開楚天舒,迅速撤回左手,高高躍到了劍池石牆上。李天星沒有削到蓋千秋,卻在楚天舒的胸上劃了一道大口子。楚天舒已經耗盡所有氣力,隻覺得身體不再屬於自己,受了李天星的第二劍,一陣麻木的疼痛刺激著他微微睜開了眼睛。噗通一聲,掉進了陰寒的劍池水中,楚天舒透過清澈的劍池水,依稀還可以看到蓋千秋和李天星身影,但卻聽不到刀劍相擊的聲音,他隻能聽到就是他憋悶的心髒還在噗通噗通的跳動,最後隨著下沉的身體,呼吸也無法進行了,漸漸眼前什麼都看不見了,也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聲了。

與蓋千秋一樣,李天星對已經形同廢人的楚天舒毫不關心,見楚天舒落進了劍池,也隻不過是斜看了一眼,立即雙劍齊出,緊追上蓋千秋。李家的六位家臣也已上來,把蓋千秋包圍在“別有洞天”之後,七個人便同時衝向蓋千秋。蓋千秋受到剛才與楚天舒激戰而內傷發作,胸口隱隱作痛。他隻能強忍著劇痛,落花掌影再起,瞬間拍出十四掌,分別對著他四周的七個人,每個人都是一前一後兩掌,第一掌阻止他們的攻擊招式,而第二掌則攻擊他們的防禦漏洞。即便身上有傷,還是不會影響蓋千秋敏銳的觀察和判斷,他並沒有和這七個人一一交過手,卻能夠準確的判斷出他們的出手套路。第一掌迫使他們立即調整自己的招式,而就在他們調整招式的瞬間,暴露出他們的死穴,蓋千秋就這樣靠著自己的實戰經驗和武學修為,準確地抓住時機,打出第二掌,掌掌擊中七個人死穴,迫使他們後退了一丈多遠。蓋千秋趁機縱身躍起,施展輕功踏水而去。隻是殘劍卻突然出現在他的去路上,誰也沒有看到殘劍是在什麼時候過去的,隻是一瞬之間,他手持殘劍已經穿過蓋千秋身體。殘劍冷冷道:“並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可以預判。”蓋千秋驚愕的表情上突然有了一絲冷峻的笑容。接著,一指點中了殘劍的右肩胛骨,金蟬指可以斷筋碎骨,殘劍頓感自己的肩胛骨爆裂,寶劍亦難以握住,看了看自己殘劍,麵色驚愕,他並沒有刺中蓋千秋!殘劍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明明感覺已經刺中了蓋千秋。蓋千秋道:“有的時候不要太相信感覺,它會有偏差的。”原來在殘劍就要刺到蓋千秋的瞬間,蓋千秋挪動了身體,殘劍隻是貼著他的身體刺穿了他的衣服,是蓋千秋周遭的護體真氣,延緩了殘劍的速度,造成了殘劍感覺出現偏差。殘劍立即用左手握住劍柄,旋轉劍刃,橫割蓋千秋。而金蟬指則更快,倏地點中了殘劍的左肩胛骨。殘劍雙臂骨碎,雙手便如被廢一樣,無力在阻止蓋千秋。李天星又追了上來,雙劍合璧,騰空鉤刺,畫影劈挑,招招驚奇。蓋千秋躲過了騰空劍,卻未能躲過畫影劍。畫影劍穿過他胸膛的衣服,向外一挑,在他懷裏的瑪瑙麒麟印便飛了出去。蓋千秋右手抓住畫影劍,使勁一拽,把李天星拽道自己身邊,伸出另一隻手欲要鎖住李天星喉嚨。李天星則趁機用騰空劍疾刺蓋千秋的喉嚨。蓋千秋見勢,不及騰空劍觸到他的脖子,右手放開畫影劍,使出落花掌,打在了李天星的胸口上,震飛李天星。他隨即俯身去抓那掉落的麒麟印,這時李家其他人則上來阻止,李天琪則衝到去抓住了那顆麒麟印。蓋千秋亂掌紛飛,再度擊退李家其他五個家臣,一掌擊中李天琪。李天琪受傷,麒麟印脫手,落進劍池裏。蓋千秋、李天星都俯身下來,但楚天舒卻從劍池裏浮了出來,他的手裏還拿著麒麟印。他臉色陰冷青暗,就像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鬼。李天琪看見楚天舒的臉色,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躲在劍池邊上的岩石上。其他人見到楚天舒這番模樣心中皆是一驚,暗道:“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鬼?”楚天舒扶著劍池邊上的岩石,大口的喘著粗氣。虎丘乃是春秋五霸之一吳王闔閭的墓葬,而劍池既是吳王墓墓門所在之地,又是吳王的劍塚。據說劍池之底下麵埋葬著三千把吳王闔閭生前喜歡的寶劍,其中就包括“專諸”、“魚腸”等上古名劍。劍池之水陰寒冰冷,既可以禦劍,又被名劍的劍氣所禦,交融互補。楚天舒自小練劍,沐鐵牙為了能夠鍛煉他與劍的交流和融合能力,白天練劍,晚上也要睡在他的劍塚裏,與各種寶劍朝夕相處,日夜相伴,感受劍的氣息,劍的秉性,從而使楚天舒能夠與劍產生了一種令人不解的默契,一種能夠與寶劍溝通的特殊能力。楚天舒沉到劍池池底後,池底積攢上千年的劍氣,立即強烈地刺激了楚天舒的潛意識和暗藏在身體深處的潛能量,把他呼喚起來。他奮力的爬了上去,恰在此時麒麟印落了下來,他就伸手抓住。擁有這種與劍交融溝通的特殊能力,也許就是楚天舒不願意帶劍,遇到戰鬥也隻不過用一把普通的鐵劍的原因,所謂天下利器,器刃多鋒利一分,則多強一分,高手決鬥,到了最後,勝負往往就取決於兵器之上。然拙劣兵器未必沒有勝算,常有無鋒重劍,摧枯拉朽,掃蕩一切;破銅爛鐵,亦可奪命無償,是其無欲則剛,無畏則堅,剛則強,堅則韌,皆因用劍之人的精神,所以你永遠無法戰勝的就是一個內心真正強大的人。

蓋千秋俯身衝到楚天舒的身前,再度伸手搶奪楚天舒手中的麒麟印。楚天舒雖然醒了但是身體還很虛弱,見蓋千秋力爪伸向自己,即淡然一笑,把麒麟印扔給了李天星。李天星下意識地接住麒麟印,他有點驚訝,但很快反應過來,轉身逃走。蓋千秋自覺被人戲弄,大怒,不顧自己的內傷,推倒真氣,用歸元真氣的真氣大炮,轟的一聲,一道真氣打到了李天星的後背。李天星被推到石壁上,麒麟印也脫手落下。蓋千秋趁機跟上,再次拿到了麒麟印,而這時他胸口一熱,一股鮮血湧到了咽喉,他硬是強壓了下去。他轉過身來,看見楚天舒還在朝著他笑,自知這是楚天舒在故意逼著他和李天星交戰,害得他內傷嚴重複發,心中胸中怒火難以壓抑,再聚真氣,一炮打向了楚天舒。楚天舒意誌清醒,但早就沒有了氣力,他沒有嚐試躲開,依舊笑著呆在那裏等著蓋千秋的真氣把他打死。

雨小了不少,但劍池的上空,突然刮來一陣巨大的雨水幕布,擋住了蓋千秋的真氣大炮。蓋千秋吃了一驚,在水幕消失後,才看清是一個年輕的和尚站在劍池北段橋上,雖然雨水澆透了衣服,但姿態飄然,卓然不凡,一種仙風道骨的範兒。楚天舒認出來此人就是大林寺的懷玨和尚,嗬嗬一下,一口氣喘不順,又咳嗽了幾聲。懷玨道:“他本已無力反擊,施主又何必置人於死地呢?”蓋千秋道:“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強大的真氣內力,你又是何人?”懷玨道:“小僧乃是這位楚施主的一位朋友!”蓋千秋道:“楚天舒的朋友?還真是少聽!不過你剛才的那招還是不錯!你是那家寺院的和尚啊?”懷玨道:“小僧乃廬山大林寺弟子,法號懷玨!”蓋千秋思索道:“大林寺?大林寺裏有個叫懷瑾的和尚,武功不錯,你是他何人啊?”懷玨道:“懷瑾師兄乃是小僧的授業師兄。”蓋千秋笑道:“哦?想不到這個酒肉和尚還能教出身手這麼好的師弟來?真是稀奇啊!你剛才所使的武功是你們大林寺什麼武功啊?你的師兄他可不會啊?”懷玨道:“小僧剛才所使武功乃大林寺桃花斬。”蓋千秋一聽到“大林寺桃花斬”這六個字,心中一驚,立即就想到了遁跡和尚。當年他曾經有幸與他交過一次手,結果自己一敗塗地,那時起他就認識了“大林寺桃花斬”這套神功,以為這是江湖上最為神奇的武功。此後他修煉歸元真氣和金蟬功,依據金蟬指的內功推衍外用之法,把歸元真氣外推而出形成的“真氣大炮”,正是模仿大林寺桃花斬。通過剛才的雨幕,蓋千秋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個小和尚的內力程度,想到自己內傷發作,李天星也已經受傷,麒麟印又在自己的手中,沒有必要多生是非,便道:“既然你要我饒了你的這個朋友,那我就饒了吧。”蓋千秋轉身就要離開。懷玨卻道:“施主就這麼走了,好像不好!”蓋千秋站住,反問道:“有何不好?”懷玨道:“因為施主拿了別人的東西!”蓋千秋轉過身來,拿出麒麟印,輕蔑道:“原來你也是為它而來的!”懷玨道:“麒麟印既是錢家之物,還是請施主還給錢家吧!”蓋千秋道:“如果我不還,你會過來搶嗎?”懷玨猶豫道:“這個,施主還是歸還的好!”蓋千秋沒有再理會懷玨,拂袖一甩,飄揚而去。李天星大叫道:“別讓他跑了!”李家劍客,立刻衝上阻止蓋千秋。一陣風聲起,幾道橫著的雨點,很快越過了他們,追上了蓋千秋,把他圍進了薄薄的水霧裏。這道水霧不似剛才蓋千秋撐起的水球,也不似楚天舒的水劍,因為在這層水霧裏的每一滴雨水是一把刀,且無孔不入,無處不在。蓋千秋本想用瞬步逃出,隻可惜晚了一點,他已經被籠罩進水霧裏。他隻好再次強行啟用真氣,護住身體,阻擋水滴的攻擊。一個年輕的小和尚可以把號稱天下第一的人死死困在水霧裏,李天星突然感到莫名的害怕:“現在的這個武林,高手越來越多了,還有我李家生存的地方嗎?”懷玨雙手交叉一揮,又有兩股水汽如兩道白色月牙,從左右兩邊砍向了蓋千秋。蓋千秋強行運氣,體內經脈已漸錯亂,內髒撕裂之痛劇增,心道:“難道我蓋千秋一世英雄今天就要死在這個小和尚的手下嗎?”此時,雨水中突然閃出一隻羽毛長箭,正衝著懷玨的麵門飛去。這一箭又疾又快,力量充沛,懷玨當即閃身躲開,氣力一瀉,正被他封鎖住的蓋千秋則趁機發力,用落花掌擊穿大林寺桃花斬所聚起的雨刃之幕,逃脫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