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江南正在洱海邊思索劍法,不知不覺就使出了一招驚濤駭浪,江南出招本就似是而非,自從參悟了無相心法更是隨意,若是師父看見,必說他這招不對。沒想竟然有人叫道:“好!好一招驚濤駭浪。”
江南回頭一看,見是一位中年漁翁,頭上帶著鬥笠,約四十來歲,滿臉風霜之色,兩眼無光,腳步虛浮,聲無中氣,不似武林中人,卻像沒落文士。江南正待開口,卻聽他道:“後麵再接一招驚鴻一瞥,那就完美了。”
江南隻道他取消自己,赧道:“參見前輩!前輩取笑了,弟子一向出招不準,總被師父責罰,這一招驚濤駭浪確實有些似是而非,待我重新使出,再請前輩指點。”江南一邊說話,一邊想:“是不是我使的這招驚濤駭浪實在不成體統,所以這位前輩出口譏諷,這兩招是怎麼也連不起來的。不過他既然能夠看得出這一招是驚濤駭浪,應該也不是很糟糕,而且他肯定很熟悉點蒼劍法。”
那人說道:“哦?怎麼有誰說你使得不對嗎?”
江南道:“家師苦苦傳授,弟子總是難以領悟。”
那人道:“令師傳得你這樣的弟子,真是高人,可是點蒼山上沒有如此人才呀!幾十年了,點蒼山上一直沒有你這樣的人才,真是難得,點蒼派後繼有人了。”
江南窘道:“前輩取笑……”
那人插口道:“不是取笑,你出招靈活,不拘一格,這才是武學的精髓所在。須知招式是死的,對手是活的,你用死的招式去打活的人,不靈活一點怎麼成。”
江南聽他這麼說,心中忽地靈光一閃,好像黑夜裏的閃電,忽然照亮了一切,但很快又再度陷入黑暗,而且反而比原來還要黑暗。於是說道:“若非取笑,為何前輩讓我在一招驚濤駭浪之後,緊接著出一招驚鴻一瞥?驚濤駭浪是全力攻擊,驚鴻一瞥是先逃之後回身一劍,這如何接得上?”
那人道:“怎麼接不上?為什麼接不上?越是難以接得上,越是令人難以預料,越能取得意外的效果,這就是兩人激戰之中還能取得偷襲效果的唯一辦法。”
江南覺得他如此精通點蒼劍法,自己使出這招驚濤駭浪,連自己也覺得不像,他竟然看得出,而且知道點蒼派還有一招驚鴻一瞥,於是疑道:“前輩跟點蒼有何淵源?如何我使得似是而非的招式竟能被一眼看出?”
那人道:“你別問我是誰,我看你是個人才,孺子可教,這樣吧,你每天此時來此,我可以指點你一二。”
江南道:“前輩不肯賜告與點蒼有何淵源,晚輩寧死不敢受教。”
那人罵道:“臭小子!你滾吧!若非看你資質好,又領悟了無相心法,我才懶得理你!嘿!如此迂腐,肯定是時英這個老小子教出來的弟子,簡直是個木頭,哼!不是木頭,是石頭!”說罷頭也不回的去了。
江南很想追上去,但又忍住,一路思索著此人來曆,獨自回到山上。晚上躺在床上,想起白天的事情,久久不能入睡,有些後悔,心想:“這前輩既然看得出點蒼劍法,又說我領悟了無相心法,應該熟悉點蒼派,多半是友非敵。他既然讚我,隻怕習武與我風格相同,如能教我,那可極妙,今天得罪了他,今後恐怕沒希望得到他的教誨了。”轉念又想:“可看他模樣,不似會家子,隻怕有詐,莫不是有意要把我引入歧途?嗯,不管他,明天我再去,求他教我,唉,真是好難為情。他居然說我迂腐就是時英的弟子,點蒼派人人都這麼說師父,多半那人確實跟點蒼派頗有淵源,否則他如何對點蒼派的人如此了解?我看跟他學一點武學,應該不至於有何不妥。”
第二天,他又去洱海邊,果然見到那個漁翁,而且那個漁翁似乎是有意再次等候他似的。
江南一見他,十分高興,喜道:“前輩……”
未等江南說完,那漁翁先道:“臭小子,算你狠,沒見過你這樣好的資質,碰巧又是點蒼門下,而且還領悟了無相心法。我的武功是不能傳給外人的,好在你不是外人,你聽說過我沒有?我是馬一笑。”
江南大喜道:“你就是我們點蒼派的馬一笑?”
馬一笑道:“你知道幾個馬一笑?”
江南道:“你真是馬一笑?”
馬一笑笑道:“馬一笑很香嗎?我為什麼要冒充?”
江南倒頭就拜,問道:“前輩如何稱呼?”
馬一笑道:“我師父姓曹,名諱一個惇字。”
曹惇是名字中有個“惇”字,帶有“忄”,該是點蒼派的第一代弟子,他的弟子應該比自己大兩輩,江南磕頭叫道:“太師叔!不知太師叔何以知道我領悟了無相心法,我自己也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