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映照,雞鳴犬吠,新的一日開始,祁南城裏還是一如往常模樣,商販高街吆喝,行道之上車水馬龍,似乎那場會武對於這些底層百姓而言,無關我事一般。順眼望去,有三三兩兩的七八歲小孩結伴在一棵大槐樹下,穿麻布粗衣,青澀的臉上卻是絲毫掩蓋不了孩子心中那份熾熱,隻見在這群孩子中個子最高的一個,爬上一張石磨坊台,手裏握著一把竹刀,高舉竹刀,意氣風發的少年,在空中比劃幾下,撐起哪稚嫩的嗓子道:“我以後要成為一名劍客,行俠仗義,打抱不平。”
“好耶……”,站在磨坊台下的眾小孩,紛紛起哄,眼中帶著羨慕。陳鬱早起在院子裏打完一輪太極拳之後,閑來無事就在城裏逛逛,恰好看見了這一幕,看著這些孩子天真無邪,滿是孩子氣的氛圍,讓陳鬱心中欣慰的同時不免有些失落幾分。
抬眼望向遠處翠峰群山,年少時的自己何嚐不是意氣風發,不禁想站在山巔流水之間,喊出為:“於天地立心,為百姓立命,繼往聖絕學,開萬世太平。”這樣的豪言壯語,但是現在看來,自己不過於茫茫人海中的一粒蜉蝣罷了,生於世間,死於塵土,對於這漫長無比的時間長河來說,不過是順其自然而已。
由衷感歎一下,取出腰間的酒壺,想要小抿一口,但是送到嘴邊卻是一滴酒也沒有,輕搖壺身,陳鬱小嘖一聲,撇嘴臭罵一句“死酒鬼,小心喝死你。”
也就這時,祁南城一間院子裏,一個邋遢粗獷男子一臉沒睡相的躺在床上,猛的起身“啊嚏”,朦朧揉揉眼睛,擦擦鼻子,一身酒氣,又倒下去呼呼大睡。
罵歸罵,陳鬱環視一周,並沒有看見任何酒肆,撓頭不知所措,隨手拉住一位牽牛老者,抱拳行禮道:“這位老叟,您知道這祁南城有沒有酒肆?我這酒吃完了,想去打二兩小酒。”
老叟牽牛扛著牛軛,佝僂的身軀打量著眼前這位年輕人,淡淡一笑,抬手指著前方一道巷子口道:“從那個巷子進去,走二裏地就到了。”
“多謝老叟。”謝過之後,陳鬱抬步走進深巷之中,白牆黑瓦,兩側則是水渠,越往裏走,陳鬱對這建築就越發佩服,這祁南城的修建不知道是哪位高人設計的,真是精明。莫約走了一炷香左右,一股淡淡酒香飄進陳鬱鼻子,駐足閉眼細聞片刻,欣然邁步向前。
“千裏醉。”陳鬱托腮瞅著有些年頭的牌匾,酒肆外麵清冷淒清,行人寥寥,但是那股越來越濃鬱的酒香,卻是是從這裏散發出來的,頷首之後,走了進去。進來片刻就被這酒肆所震撼,沒想到在這祁南城還有如此好酒地,酒肆內部與外麵完全是兩個情況,高朋滿座,餘音繞梁,載歌載舞,好一場熱鬧,如此場景難道不是王公貴族所能看的嘛。
一位店小二點頭哈腰上前,諂媚道:“這位客官,可是來吃酒的?”
陳鬱將手中酒壺遞給小二,輕扶一下桌麵,隨手坐下道:“給我酒壺打滿。”
“好嘞,客官,您在這等一下。”小二退至店內,陳鬱感覺都是等,何不在這酒肆轉轉,起身跨步來到圍欄處,隻見前方一開闊平台上,幾位衣穿白袍的姑娘在扶琴,吹簫,伴歌而舞。陳鬱閉眼傾聽片刻,不自覺說出一句“如聽仙樂耳暫明啊!”此話竟引得白衣女子當中的一位出現了片刻的心神不定,那雙眸子飽含深意看著陳鬱,麵紗下的紅唇微動。
“客官,您的酒打好了。”
“嗯。”接過酒壺,抿一口,入口綿軟細膩,回味濃厚,竟然沒有絲毫辣喉,看著那明黃色的酒液,陳鬱心中更是一驚“好酒,這酒的釀造工藝怕是不簡單。”
“多少錢?”陳鬱取出錢袋準備掏銀兩,然而店小二彎腰道:“客官,這酒是我們店長贈送與你的。”
這讓陳鬱就有些摸不著頭腦,自己第一次來這裏,跟酒肆老板完全不熟,怎麼可能白給他一壺如此好酒,陳鬱還是堅持把銀子放在櫃台上,把酒壺別在腰間,哼著小曲兒,正準備跨出門檻,身後傳來一聲輕柔聲。
“這位客官,來都來了,何不進去坐坐?”陳鬱聞聲望去,這位女子和那些中央高台上穿白袍女子們一模一樣,相較有略微不同之處在於,此女子白袍肩上繡著一隻紅鳳凰,要知道,這鳳凰可是祥瑞之兆,唯有皇族公主們方能有此刺繡,陳鬱沒想到在這深巷陋辟之處,還有如此背景驚人的女子。
扭頭又眯眼仔細端詳,發盤鳳簪,三千青絲垂落,黑眸薄唇,一顆美人痣恰似點綴一番,襯托出此女子的不凡之處。陳鬱轉身拱手行禮道:“想必這位就是千裏醉的老板了,不知小生與你可否認識?”
女子手執團扇,抿嘴一笑,憑空拿出一張椅子,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打趣道:“小兄弟不要這麼見外了,我看你器宇不凡,想必也不是這祁南城中的普通百姓吧。”
陳鬱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這位來曆不凡的女子,此女子氣度不凡,能夠在這裏麵開一所酒肆,而且看裏麵那些人,也不是尋常百姓能夠消費起的,也是坐在門檻上,掏出酒壺喝了一口,咧嘴,看著老板道:“哦?哪這位老板,可有何事?”
老板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緩緩起身,搖著團扇上前,彎腰擺出一個極具誘惑的姿勢,讓人熱血沸騰,眼神冷冷看著陳鬱道:“無事無事,我想你就是我父親口中昨天會武的頭榜了吧。”
“父親?”一聽到這句話,難道這女人是黃天海城主的女兒,陳鬱如坐針氈般起身,恭敬行禮道:“原來是黃前輩之女,是小生冒犯了。”
白袍女子聞言又道:“不用這麼客氣,我叫黃蓁蓁,我父親叫我認識一下你。”
陳鬱大舒一口氣,以為黃前輩是來找他有啥事呢,看來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又悄悄看了一眼黃蓁蓁,怎麼會呢?黃前輩再怎麼也是一個嚴父,怎會讓自己女兒在這風流之地,實在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