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濟乍乍呼呼:“格格生氣了!”
八阿哥一蹙眉,探身一伸手,將真真撈了起來,“別鬧。”這個阿斯蘭年紀跟他相仿,性子也好,長得又比自己俊美,真真跟他一見如故,由不得人不緊張。
此時阿九早已回來,拿了一盤子烤肉來,八阿哥接過盤子,就取下腰間解手刀,拿一塊烤肉慢慢片成薄片,隨手拿起一片,喂給真真吃。
“阿斯蘭有這麼好的嗓子,也不妨來唱給我們聽聽。”真真淡淡道。
阿斯蘭搖搖頭,“格格是為了甚麼理由不肯在人多的地方唱歌,我就是為了同樣的理由。”
真真倒笑了,“嗯,你很聰明,馬馬虎虎能跟我一樣聰明。所以我就不怪罪你了。”
阿九一時沒明白,兀自道:“你們這是打甚麼啞謎呢?”
阿斯蘭側目瞧他一眼。他不知這倆貴公子甚麼來曆,既然是多爾濟的舊識,想來身份也不會低了;這小姑娘同他們兩個之間相處的也頗怪異,那個長得俊一些的年長青年,對小格格態度太過親昵,而這個年少一點的雖然不如年長這個俊秀,但一臉“你千萬不要惹我得罪我”的神情,著實看起來很欠抽啊!
八阿哥瞧了一眼自己九弟,想一想,在他耳邊輕聲道:“真真是自恃身份,斷沒有在其他人跟前墮了身份娛樂他人的道理。那個阿斯蘭,也是一樣的想法。”
阿九輕蔑,“若是汗阿瑪命他們唱,他們敢說個‘不’字麼?”真真就罷了,那是八哥的心頭肉,不好說甚麼,那個阿斯蘭算個甚麼人物!
八阿哥輕歎,“阿九啊,你是不知道真真這個脾氣,她若是不肯,就算是汗阿瑪下旨,隻怕她也是不怕的。”但一想到真真竟允了他請求,唱歌給他聽過,想來就很歡喜。於是麵上漸漸就浮現一縷甚是蕩漾的歡笑。
阿九連忙道:“八哥你可別這樣笑了——我知道你開心,可也不用這樣樂給我看罷!我知道你疼真真,可要是——”
“可是甚麼?”
“汗阿瑪怕是不許你娶她的罷?”
“嗯。”八阿哥又抿一口酒,放下酒爵,“那日十四弟偷偷兒的玩真真的武器,被誤傷了,汗阿瑪就叫了我去,問我府上這個野性兒的大小姐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九也是一驚,“我也正是要問這個。到底是怎麼弄的?汗阿瑪到底甚麼意思?”他直覺以為,絕不是隨便問問這麼簡單。
“我也沒瞧出來汗阿瑪是何意。”八阿哥搖頭,“要說怪罪,也不像。隻說了,叫我仔細十四弟的傷勢,好好管束真真,便罷了。”
阿九蹙眉沉思,過了一會兒,道:“汗阿瑪的意思,隻怕是他不會拿真真怎麼樣,不殺她,但也不見她,想要他把她賜婚給八哥你,大抵也不會有甚麼可能了。”
“怎麼說?”八阿哥沉聲道。
“你想啊,真真不是滿人,這一點就挺麻煩了——她爹還是個苗寨土司,雖說湘南苗族遠不如前朝那般凶悍,但也保不齊,這事一個處理不好,就又惹出戰事來。所以我要是……我想的話,寧肯裝糊塗,不理會真真,等過幾年,要麼下旨要你送真真回家,要麼就從湘南尋個門當戶對的苗寨王子或是土司,賜婚給她,方是妥當。”
八阿哥苦笑:“我何嚐不是這樣想呢?隻是……唉,總之左右都是為難。今日聽真真的意思,怕是不肯遂了我的意的。”
阿九又開始輕蔑,“她再怎麼尊貴,也不如咱們身份尊貴罷?怎麼可能由得她!”
“你是不懂,她怕是壓根不稀罕——哪怕是我八阿哥的嫡福晉,她也不大瞧得上呢。”
“她才幾歲,懂個啥!”
八阿哥笑笑,不說了。
阿九又想了一會兒,“哎呀!”忽然叫了一聲,把一旁也在竊竊私語的真真、多爾濟、阿斯蘭都嚇了一跳。
八阿哥倒是不慌不忙,“你也想到了罷?”
阿九又是搖頭,又是歎氣,“要說也該是這樣了,你今年也二十歲了,再沒有個嫡福晉,也很是說不過去。”
八阿哥長長歎息,右手放下酒爵,卻去握住真真左手。真真猛的不妨,被他捉住手,忙側目看他。
八阿哥瞧著她小臉,心裏不忍,低頭在她耳邊道:“大小姐,你到現在也沒告訴我,你真名叫甚麼。”
真真低頭裝聽不見。
八阿哥又是一聲歎息,另一隻手捂臉,“真真,汗阿瑪就要給我重新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