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沉香(1 / 1)

京城的大街雖是繁華熙攘,卻幾乎一塵不變。慕寧與圖海在此生活了十數年,對大街小巷早已是輕車熟路,不過一上午便帶著青月玩遍了城內有趣之處。

正午時分天氣甚熱,慕寧擔心青月素來嬌生慣養,怕她中了暑氣,用完午膳便欲與圖海一道送她回國賓館休息。誰知青月玩得正是盡興,怎肯乖乖與他回去,慕寧無奈溫言勸道:“近來京中酷暑,天氣異常炎熱,眼瞅著就要午時了,格格若是中了暑氣,主子怪罪下來,我倆可擔待不起,還是隨我們回去吧。”

青月將嘴一嘟,不滿道:“若是我不開心了,你們的主子一樣要怪罪的。既然天氣炎熱,那咱們便找個陰涼的地方避暑下棋吧!”

慕寧頓時語塞,倒是圖海若有所思道:“若說陰涼處,宮中欽安殿邊倒是新掘了一彎清泉,引至沉香亭外的荷塘處,更有千年的古樹遮陰。此時荷花盡放,常有宮妃閑談賞荷,倒是納涼的好去處,不如……”

不待他說完,慕寧便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腳,但見青月已經饒有興趣地打量起二人的神色,十分歡喜道:“我來了京中已整整一月,可還從未去過宮中。”

慕寧頗有些惶恐,急忙製止道:“不可,這宮裏……”

青月的笑意收斂了,一雙妙目委屈而憤怒地盯著慕寧的雙眼,迫得他生生地將那後半句咽了下去。

玄武門⑴是紫禁城最大的宮門之一,亦是宮內日常出入的重要門禁。玄武門頂覆黃琉璃瓦,上簷懸藍底鎏金銅字滿漢文“玄武門”華匾,常年有重兵把守,天家氣派不言而喻。

青月緊緊跟在慕寧與圖海身後,行至玄武門,守衛對二人行禮如儀,然而為首的一名將士卻緊盯著青月,仔仔細細地打量著。

慕寧忙上前橫亙在青月身前:“陸將軍,這是小臣府上的幼弟,今日隨我進宮一同陪皇上品畫。”

方才守衛將士那一瞥隻看了個大概,隻見青月眉目清秀,唇紅齒白,顧盼間靈氣四起,加之衣飾華貴大方,確與慕寧的翩翩模樣有三分相似,便恭敬道:“大人走好。”

慕寧心思細密,著意帶著青月往宮中偏僻少人處行去,遠遠見著了宮中妃嬪或是宮女太監,也急急躲了去,生怕出了什麼岔子。

行了約莫一個時辰,已是傍晚時分,暑氣消了大半,卻遲遲見不到沉香亭的影子,青月不禁有些煩躁不安。

三人繞過一棵參天的榕樹之時,卻見鄭親王迎麵而來,已是避之不及。圖海忙將青月往那榕樹後一推,趕忙與慕寧上前向鄭親王問安。

鄭親王濟爾哈朗⑵已年過半百,雖多生華發,但相貌威武莊嚴,劍眉橫飛入鬢,雖行於宮中而不除甲胄,孔武的麵龐上盡是驕矜倨傲。

慕寧一臉雲淡風輕的神色,不卑不亢道:“數日不見鄭親王了,王爺可還安好?”

鄭親王濟爾哈朗聲如洪鍾,朗朗道:“本王身強力壯,不勞葉學士關心。聽聞近來葉學士奉皇上之命常伴科爾沁格格,怎的今日得閑入宮?”

慕寧生怕青月私自入宮的事情泄露於他,隻得謊稱道:“回王爺,今日圖海兄弟得空,微臣便帶了家中私藏的珍釀進宮同他一會,確是躲了懶,還望王爺包容,莫要告訴皇上治臣的罪。”

圖海聽罷忙接道:“不如王爺隨奴才二人一同去千秋亭,共飲一杯如何?”

鄭親王冷冽的雙目在驕陽下微微一凜,緩緩道:“這倒不必,本王隻是想提醒二位大人,如今肩上擔子頗重,爾等不要辜負了皇上的良苦用心!”

青月藏身於榕樹後半晌,那榕樹多氣根,仿佛無數靈動的手糾纏著她的發辮和衣袂,青月愈發煩躁不已,想著一時半會兒必脫不開身,便盤算著悄悄溜了,過一時三刻再回來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