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笑了笑,“謝瑤峰,哪有你這麼訓妹妹的?”
大哥白了他一眼:“你比我又能好哪兒去,我妹妹可是因你沒少挨打,這會兒又裝好人。而且剛回國就給我惹事兒,我都跟你說過多少次,祖國的大好河山遍天下,哪兒不能去,偏要跑野長城來找刺激,你家即使缺衣裳,也不能順手牽別人的東西,因你的疏忽把我們家弄得亂成了一鍋粥,還偏遇上我們家這位裏外不分的,還想給你付醫藥費。”
即使我再愚鈍也知道他們是熟人,怪不得剛才一直奇怪大哥絕不是隨便說話的人,怎麼竟對這個男人這麼不客氣,明罵我,實則在怪他。
趙宏利是個見慣風使舵的人,趕緊說:“既然是大哥的朋友,一起去吃個便飯。”他看著那人渾身上下好幾處繃帶,猶豫著問:“不知道行動方不方便。用不用弄個擔架?”
大哥伸手在那男人身上拍了一掌,他從小練過金鍾罩鐵布衫,這點傷算什麼,都是宏天拿他當模特,練習一下包紮技術。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男人不但認識大哥還認識宏天?大哥含笑給我們介紹:“瑤池,你不認識他了,因為他使壞,你小時候可沒少挨媽打。”
我仔細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因為小時候被媽打的次數太多,竟一時記不起什麼時候被人使過壞。
那男人臉微微紅了紅:“謝瑤峰,都十幾年前的事了,我那時候可是未成年,現在你舊事重提未免也太不仗義了。”
他扭泥的表情,忽然讓我想起了小時候,一次大哥的同學來我家玩,一個眼睛不大個頭不高的男同學嫌我總粘著陸正陪我跳繩(沒有陸正他們的遊戲進行不下去),不但挖苦我,還把我的跳繩給剪斷了,我在吃飯的功夫,偷偷往他的湯碗裏放了一把巴豆,結果當時就把他給放倒了,媽回來的時候,他都拉虛脫了。媽在廚房裏的地上發現了兩粒巴豆,順手給了我兩巴掌,我抵死不承認,那同學還添油加醋對媽說:“阿姨,妹妹到底小,現在管教還來得及,我們家鄰居有個姐姐小時候就跟妹妹一樣心狠手辣,去年因為和一個女孩爭男朋友,沒爭過,順手捅了那女孩兩刀,多虧天黑沒看清,沒紮到正位上,否則就是兩條人命。”在他的循循善誘下,我又被媽暴打了一頓。而且從此我一不小心犯點兒錯誤,媽打我的時候總要引用他的話:“我再不管你,你也想長大去殺人放火不成?”
我跟他因此結了梁子,從此後他就沒再踏入我家,媽無意間問起大哥:“你那個叫陶治的同學去哪了,很久沒見他來了。”大哥笑著說:“先前的一段時間是不敢來,怕我們家大小姐的瘋狂報複,第二年他就出國了。”
我一想到小時候媽高舉的笤帚疙瘩,現在還有些後怕,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陶大哥的一番話,勝過我千言萬語甚至嚎啕大哭,當時我天天盼著什麼時候運氣好能遇上你,我好好出了這口惡氣,沒想到十幾年後我們卻是在這種情況下見的麵,看在陶大哥這一跤的份上,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我們的梁子從此揭過了。
陶治滿臉含笑在我肩頭上輕輕拍了一下:“要知道妹妹這麼深明大義,回國的時候早就去賠禮了,都是瑤峰嚇唬我說妹妹現在比原來更恐怖,隻有我想不到的,沒有妹妹做不到的。”
我笑著打量他,都說女大十八變,陶治的變化絕不比十八變少,現在變化最大的就是個子從一米五幾一下子竄到了
一米七八,眼睛也大了許多。我低聲對陶治說:“原來一直以為陶大哥再怎麼長也是濃縮就是精品的典範。還有原本似被細米拉了一下的眼睛,怎麼竟變成水汪汪的大眼睛,難道外國的風水長個兒養眼是真的,不管在國內多小的眼睛,出去一趟回來都能變成歐洲式的牛眼睛?”
無意間一抬頭,看見趙宏利正瞪著我,忽然想起他也從國外回來的,一不小心把自家人也罵進去了。我偷偷在他手心裏撚了一下,無賴地衝他努了努嘴。
身後傳來一聲笑,我好奇地轉回頭,見趙宏天把手插在褲兜裏,慢慢踱過來:“瑤池,你這一棒子打得可夠遠的。”
我訕訕笑了笑:“其實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想誇誇陶大哥長得儀表堂堂。”
陶治苦笑著歎了一口氣:“原來儀表堂堂就是眼睛長成牛眼睛?哪有你這麼誇人的?”
大哥笑著問陶治:“你太太從美國趕回來也該下飛機了,你準備跟她怎麼說?”
陶治瞪著眼睛問大哥:“什麼我怎麼跟他說?她回來看我是天經地義的,我可是在她的陶冶下想著去蹬野長城的,誰想到一個山包似的小坡,就把我給掉下去了。按理說也奇怪,山不算矮,我怎麼竟一點兒都沒事,隻是受了點兒皮外傷,是不是老天垂愛我,覺得我特善良,不忍心收我回去。”
除了我以外大夥兒都一個鄙視的目光,我沒敢說是一件衣服惹的禍,再怎麼說陶治這點皮外傷也是因宏利而得的,別人不知道便罷了,我知道前因後果,再挖苦他也太不近人情了。
我崇拜的口氣問陶治:“一看陶大哥就是多福多壽的人,陶大哥,你是怎麼被救回來的?當時是昏過去了,還是頭腦一直清醒著。”
陶治歎了一口氣:“剛登上鷹飛倒仰的山頂,我剛想喊一聲,我陶治終於登上來了,就覺得腦袋一暈就什麼也不知道了,等醒來的時候就躺在醫院裏了,第一眼看到宏天的時候,我還以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宏天重重在他後背上拍了一拳:“你個沒良心的,我好心好意救你,你不領情,還打趣我。一會兒讓你老婆聽到,小心讓你跪搓衣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