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利曾給我打電話,讓我去看他演出,我說:“那種演出又沒有VIP席位,離得遠我眼神不好,也看不清,還不如在家裏看網上視頻,時不時地摸一下也過過癮。”他笑著罵我是女流氓轉世。
我告誡他,離女粉絲遠一點兒,否則鬧出什麼緋聞,可別怪我實行家法。
電話裏雖然亂哄哄的也聽出他的笑聲:“你害怕就過來呀,有你個夜叉在我身邊站著,別說是粉絲,就是粉條也不敢靠前。”
我問他這兩天的銷售業績如何?他說昨天的銷售報表他還沒看到,前天隻服裝專櫃的賣出品件數為十萬件,還有其他的也有幾萬件,隻天利總店銷售額為1.2億元。大連的、上海的每天也有八千萬的進項。
我問他,這樣的深度打折,不是賣的越多,賠的越多?他說,賣場內的折扣都是供應商給的,商場隻是給他們鋪一個平台,對供應商也有利而無害,即使相對單品的利潤能稍低一點兒,但是貨品賣的量多,還是有利可圖,而且來年還得更換新品,也算是對積壓舊品一種最好的處理方法。
外婆不知道是忘了,還是這些天因為和媽大嫂去趕場買貨,一直沒跟我要那本冊子。
自從那晚這本冊子一直是我心底一個結,即想拿起來一口氣看完,又怕看完了,沒有了期盼。
我呆呆地坐在電腦前,無目的地翻看著網頁,秦朗已將宏利走秀的視頻地址傳給我,我卻沒勇氣打開,宏利的光茫耀目,怕隻怕傷了我的自信。
樓下一陣喧鬧聲,外婆的高嗓音首先傳入我的耳中:“我們那時候都是笑不露齒,哪像現在的小姑娘能量這麼大?那種歇斯底裏的喊聲,簡直能把死人嚇活。”
我從陽台上探下頭:“外婆,你教教我你的高音階是怎麼練成的,如果我有你這個音調,相信坐在家裏和宏利對話都不用電話了。”等脖子探出去,才發現除了她們三個外,還有一個身穿黑西裝的年青男人正低著頭從後背箱裏拎出十幾隻袋子。
那人要幫著送進來,媽和大嫂急忙接過來,向那人道了謝。那人臨上車前向樓上瞟了一眼,我急忙把頭往後一縮,心嚇得呯呯直跳,看來以後說話得小心了。
我從樓上連滾帶爬地跑下來,正好她們三個拎著袋子走進來,外婆扔出的袋子差點兒打到我的頭上,我嚇得一偏頭,擦著我的耳邊,落到沙發上。我手摸了摸耳朵:“外婆,你什麼時候跟小李飛刀學過暗器功夫,我怎麼不知道?”
外婆白了我一眼:“臭丫頭片子,罵人都不帶吐骨頭的,小心你的如意郎君讓人搶跑了,今天一下子撲上幾十號人,看台也小點兒,差不點兒被壓倒了,也別說,趙宏利真有模特的風度,往台上一站把那些專業的名模都給比下去了,還真是沒見過那種氣質與風度的人。”
大嫂說:“宏利隻參加了幾場演出,沒想到人氣就這麼旺?看來沒讓他當明星簡直是屈材料了。”
外婆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把拖鞋踢到一邊:“他比明星帥,又比明星家世好,當然吸引小姑娘的目光了。瑤池,明兒你什麼也沒幹,趕緊去監視一下宏利,否則哪天被人搶走了,你都不知道。聽說正達實業老板的二女兒連堵了宏利兩天,非要跟他吃一頓飯。而且還揚言宏利不管有妻子還是有女朋友,她都要搶過來。看來你得有一場好戰爭了。”
我未置可否地笑了笑,坐到外婆的身側,問外婆都買了些什麼,外婆身子向後靠了靠,把右腳放到左膝蓋上,歎了一口氣說:“還能買什麼?指望你媽是指望不上了,何況還有個你大嫂,你媽想不起來,你大嫂幫著,看這個也好,那個也好,給你買了一堆床上用品,我說我那個也舊了,給我買一床,你媽竟說,明兒去別的商場買,這兒的即使打折貴得也嚇人。”
她手捏著腳,皺著眉頭指了指放在沙發邊的一堆大購物袋:“偏她女兒的身子精貴,她媽的身子老皮老肉的,住不起這些好東西,好外孫女兒,趕明兒哪個用三水兩水不喜歡了,想著讓你外婆也感受一下高檔產品,睡在上麵是什麼滋味?”
我剛想說話,媽對我使了個眼色,讓我別搭茬,我不知道媽是什麼意思,外婆嘴角邊帶著冷笑,對媽說:“你們娘兒們也不用努嘴使眼色,偏我是不知好歹的,你把女兒養了二十幾年,我橫豎吃過醋嗎?我隻是試探你一下,到底你媽和你女兒誰在你的心裏份量重。”
媽笑著說:“誰的份量重?當然是媽的份量重,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何況是我。瑤池嫁個好人家,是她的福氣,這會兒買這些隻是給她走個臉麵,難道媽不希望您外孫女風風光光地嫁出去,別叫她婆家笑話,沒的也打媽的臉,媽這些年哪件事不要強,昨兒還說瑤池訂婚時婆家給的彩禮厚,我們家也不能落在後頭。”
外婆看了看我無明指上的訂婚戒指,嘴角微微揚了揚:“一出手就是幾千萬的彩禮,偏訂婚戒指上的鑽石才隻有豆粒那麼大。”
趙宏利把戒指戴在我手指上的時候,隻對我說了一句:“別看它小,卻比世上的任何寶貝都值錢,是我們家的傳家之寶,當年爸就是用這枚指環變賣的錢賺的第一桶金,後來花高價贖回來了,戴著她的人,也是我們家庭裏最重要的一員,同時也代表我對你的愛,圓圓滿滿,你要一生一世都戴著它。”我不喜歡招搖,所以我並沒有把這枚戒指的意義告訴家人,看到這枚戒指,想起乾隆當年送給我的那枚指環,不知道它們的意義是否相同。
大嫂坐到外婆身邊,幫著外婆捏腳,外婆有些不好意思地推開她的手,把腳放到鞋裏,笑了笑:“哪有你這樣的孩子,我走了半天腳都有味了,也不嫌棄,比我這些親孫女親外孫女都要強,也不知道你媽前世做了什麼好事兒,你們兩口子真是懂事兒。”
大嫂笑著說:“這些算什麼,在醫院裏我們什麼不做?何況您還是我的外婆。外婆總知道誇我們兩口子,不知道媽這些年為我們付出了多少?原來我不懂事兒,媽從來沒對我有半句微詞,倒是瑤峰沒少跟我生氣,告誡我有氣和他撒,少惹媽生氣。他總對我說,從小媽對他比親媽付出的還多,有好吃的,偷偷留給他吃,卻不給瑤池。反倒是他舍不得吃,又給了瑤池。媽還以為是瑤池偷吃的,免不了一頓罵。”
看著大嫂短發下的白皙麵孔,覺得真是太美了,想著大哥從小對我的嬌慣與媽對他的偏愛,才換來我們家現在和和融融,我忍不住眼圈發酸,忙笑著說:“我當時還問爸,媽是不是我的後媽,都說後媽心腸狠,我覺得媽對我心腸就狠,打大哥的時候,總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而打我卻是咬緊牙根,大哥每次看到媽打我時,我哭天叫地,還奇怪地問我,又不疼,為什麼要叫那麼大聲?”
外婆沉思的麵孔也帶上笑:“你媽一次帶瑤峰來我們家,我看著小家夥雖然長得可愛,一想到又不是親外孫子,開始對他挺冷淡的,看你媽對他噓寒問暖,滿臉的喜愛,後來漸漸地也就忘了。”
晚上趙宏利給我打來電話,問我睡了沒有,最後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他想我了,想來看我,又怕夜天深了,打擾到大家。我笑著問:“不是有一位千金小姐看好你了,這會兒不想著她,怎麼倒想起我來了?”
從電話裏都聽到宏利的咬牙聲:““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你這麼說真是沒良心,說句不好聽的話,我的魂都被你勾去了,白天做著事兒,卻是眼中是你,心中是你,一時不見如隔三秋,都要把我想死了,你還打趣我,別說什麼千金小姐,就是萬金、十萬金,也動搖不了我對你的一絲一毫的心。”
我聽著他的甜言蜜語,雖說有些肉麻,心好像盛夏喝了冰震涼水一樣舒服,我忍不住笑起來:“這些話要是被別人聽去了,一定不知道讓多少芳心碎掉了。偶像級的新星,才剛剛升起,被我這樣一棵歪脖樹給掛住了,豈不是太可惜了。”
他也笑道:“我是隻鍾意你這棵歪脖樹,為了你這棵樹,我寧願放棄整個森林。”
又閑聊了幾句,讓我煩燥的心解脫了不少。掛了電話,碾轉不能入睡,這些天的睡意越來越少,心總是甜中帶著憂慮,或者即將離開養育二十幾年的家,即使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也有一種戀戀不舍吧。
拿出雲碧的手劄,它就好像是毒品一樣,明知道看了無益,還是忍不住要拿出來看,對我來說前世的愛也是一種牽掛。
翻到之前看到的那頁,一看到上麵的字,忍不住眼淚又流下來,拿出毛巾先把臉揩淨了,斜靠在床頭,倚著枕頭,見雲碧寫道:“愉妃娘娘帶著七弟來給額娘守靈,皇阿瑪竟當著我們的麵,破天荒地拉著愉妃娘娘說,‘自從她進宮以來,除了皇後第一個跟你最好,這些天她累壞了,你幫我勸勸她,身體要緊,可也不要睡太久了,朕還有很多的貼心話沒有和她說。’說著眼淚漱漱落下來,‘她幾時這樣老實地睡過,叫也叫不醒,好像鐵了心要把我們都扔下似的。’我們每個人都忍不住哭起來,七弟抱起額娘問‘額娘的身子為什麼這麼冷,是不是死了?’皇阿瑪斥道‘不許胡說,天太冷,你額娘蓋得被少,所以身子冷。’此時額娘的身上已蓋了五床被,皇阿瑪忙把自己穿的貂皮大衣脫下來蓋在額娘的身上,因為怕額娘的身子腐爛,所以屋裏沒有燒火,大家怕皇阿瑪凍著,忙哄著說再拿幾床被,讓他把衣服穿上,皇阿瑪摸了摸炕,炕冰涼,又大罵太監宮女這大冷天也不說燒燒炕,真是眼裏沒主子了,竟命人要把永壽宮裏的奴才們都捆了。即使到此時,他還是不相信額娘過逝了。自欺欺人,不敢麵對現實,而當真接觸到事實的時候,又該是一個什麼樣的可怕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