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3)

善月被這些話激起了莫名寒顫,縱使天清氣爽,她卻被突然襲來的陰沉氣氛凍得遍體生寒。

「再過兩天就是中秋佳節了,王府裏一年難得熱鬧幾回,碰巧就讓善月妹妹趕上了王府的團圓家宴。」好半天的沉寂後,才有人開口把大家從令人窒息的話題中轉開來。

中秋!善月不禁又想起那男子的話來,他說的沒錯,郡王爺打從昨夜進宮之後,就真的沒有再回來過了,難道郡王爺此時當真在宮裏接受皇上密審?

如果一切都如那男子所言,接下來順承郡王府就要被皇上下令抄家了,到時候她該怎麼做呢?就算想逃又要怎麼逃?離開王府後又能逃到哪兒去?

善月腦中不斷浮起那男子對她說過的字字句句,眾人說笑的聲音離她愈來愈遠了,她一麵恍惚響應,一麵任思緒狂飛亂舞。

中秋前夕,月色明亮。

善月再度悄悄來到那幢封閉的破屋前。

郡王爺進皇宮已經整整三天了,中秋佳節將至,郡王爺一直沒有回府來,王府上上下下都不知該不該準備中秋夜宴,悄悄派人人宮打探,卻一直探問不到郡王爺的消息。

這種情形從來不曾出現過,因此造成了王府內從上到下人心惶惶不安,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許多奇怪的耳語猜測也逐漸在王府中蔓延開來。

男子說的事情已經應驗了,善月感到異常焦慮恐懼,有些話、有些事情她必須再找這男子問個清楚明白。

「你還沒走嗎?在等什麼?」屋內男子恣意冷笑。

「已經過了整整三個晝夜了,郡王爺確實如你所說的不曾回府,也沒有人知道他的消息。」善月的語氣透出一絲驚慌害伯。

「然後呢?」

「然後?!」善月愣了一愣。

「你是特地來告訴我,經過你的查證,原來我確實沒有胡說八道嗎?」他傲慢地調侃。

「不是這樣,我本來就不認為你的話是胡說八道呀!」她很認真回答他的問題。「我隻是從那夜以後就一直在想著你說過的話,明天就是中秋了,王府真的會被皇上下令抄家嗎?」

「信不信由你,不管你再問幾次,我說過的話一樣不會改變。」

「那麼……為什麼你會說自己是個不祥之人呢?」她下意識絞著衣袖。

「我不是說過了嗎?聽見我說話的人會死,這樣的人還不算是不祥之人嗎?」他笑得很張狂。

「我聽見你說了很多話,到現在也還好好的沒死呀!你不必故意說這種話來嚇唬我,我不相信有人會憑聲音就殺死人的。」她又不是三歲小孩,怎麼可能會被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嚇倒。

「世上本來就存在許多不可解的事情,聰明人會去思考為什麼,可是笨蛋卻會把這些無法理解的事情做出另一番更荒謬可笑的解釋,所以我最討厭愚昧無知的人了,偏偏這個世上又大多是這類人在控製著,對於不合常理或是擁有超凡異能的人,不是奉若神明建廟膜拜,就是視為妖魔打入地獄永不得超生。」男子的聲音聽起來極其悅耳,說出口的話卻字字引人寒顫。

善月整個人陷溺在他詭異的談話中,無法反應。

「看起來你的腦袋還算聰明靈活,有資格聽我說出真相。」

雖然男子的語氣冷傲輕慢,但是善月並不介意,屏息等待著聽他說出所謂的「真相」。

「我能看得見每個人命運中的吉凶禍福。」

聽似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令善月驚訝不已。

「真的?!是真的嗎?」她倏地掩口低呼,語氣中沒有畏懼,反倒是充滿了興奮之情。「我的天哪!你有這樣的神通,真了不起!可是為什麼會被說是『不祥之人』呢?」

「就因為我鐵口直斷。」男子狂傲地大笑。「當我說的話全都一一應驗,開口斷哪個人會死,他就一定會死在我所說的那個時辰,誰見了不會認為我是個一出口便詛咒人死的不祥之人?」

善月睜大困惑不解的雙眸。

「我不明白,為何有這能力便成了不祥之人?很多道士、命相師也都能算出每一個人的吉凶禍福呀!怎麼他們就不是不祥之人呢?」她真的不懂。

「他們確實不是,以天地陰陽運行和人身形象八字推人算命的相術,很多隻是江湖賣弄的小把戲罷了,他們隻挑人們愛聽的話說,隻報喜不報憂。」男子的冷笑聽起來極為空靈渺茫。

「那麼……你不替人算命,又是如何知道的呢?」善月愈聽愈迷糊。

「我剛剛說過了,我『看得見』每一個人的吉凶禍福,『看得見』每一個人的過去未來。」他重重強調。

善月這下終於聽懂了。

他不替人算命,但是他「看得見」每個人的命運!

她的一雙杏眼倏地光芒耀現。

「那麼……你也能看見我的過去未來嗎?」

「你不怕我說出你並不想知道的事?」

「不怕。」她十指緊緊交握。「你說王府就要被皇上下令抄家了,那麼當初遊方道士給我批的命書根本就是一派胡言了,他說我的命盤有多麼尊榮富貴,命中必生貴子等等的鬼話,把我阿瑪和額娘騙得團團轉,連郡王爺也聽信了他的謊言,害我莫名其妙當上了郡王爺的九姨太太,我這一生全讓他毀了!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揭穿那道士,怎能任他繼續招搖撞騙!」

男子淡淡哼笑。

「隻可惜此刻的我心有餘而力不足。」

「為什麼?」真是奇了,他不是能「看得見」嗎?

「我想看一個人的過去未來,必須無觸碰到對方的身體才能看得見,這也就是為什麼這間屋子要釘滿木板的原因了。」

「隻要隔絕你和人的接觸,你便隻是凡人了嗎?」善月大為吃驚。

「說我是不祥的凡人更為恰當。」他自嘲。

善月愈想愈覺得可怕,為何人心如此惡毒,將一個無辜的靈魂囚禁在地獄裏整整五年。她試著去體會他這段歲月所經曆的痛苦煎熬,漸漸明白為何他的言談問總是充滿鄙棄的冷笑,用字遣詞也滿是譏嘲叛逆的味道。

「原來如此,我都明白了……」

「我不需要你的明白,也不需要你的可憐。」他並不領情,也不覺得這世上真的會有人相信他、了解他。「王府厄運將至,正好是你脫離這道枷鎖的最好機會,你若不把握住,一旦過了明天便要後悔莫及了。」

「那麼你呢?你怎麼辦?」她很擔憂他的未來。

「我的事與你無關。」他冷硬地回答。

「怎麼可能與我無關?不如我把你放出來,你也一起逃吧!」善月打定了主意,腦子裏便開始盤算思索該用什麼方法才能救他出來。

「你應該看見了,這裏的門窗全都是釘死的,憑你一人之力撬得開那些木板嗎?你要走便走,我的事不用你多慮!」他的語氣多了幾分不耐。

「可是……你讓我知道了這些事,我怎麼還能狠心不管你的死活?」她不是那種自私下講義氣的人。

「別把話說得太漂亮了,一旦到了生死關頭,每個人都會變得自私無情,你還可能在乎我的死活嗎?」他早已看透了人性,他的生命,在別人眼中不過是極輕賤的東西而已。

「我不是那種自私無情的人,我真的會救你,也不會不管你的死活--」

「夠了!你非要這麼囉嗉不可嗎?我的事情與你無關,到底要我說得多明白你才聽得懂?」他沒好氣地吼。

「我是不懂你在鬧什麼脾氣,既然是大好的機會,難道你不想飛出這個牢籠嗎?」她耐著性子勸他。連小鳥都想得到自由,何況他是人。

「不想,我一點兒都不想去外麵那個虛偽無情的世界!」他的語氣激動了起來,原本始終冷言挑釁的悠哉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