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3)

「不就隻是睡覺這麼簡單的事,哪來那麼多廢話!」他不耐煩地翻過身背對著她。

「才不是廢話,這可關係到我的名節,所以我才要找你商量一下呀!往後若有人問起我們之間的關係,你覺得要如何回答才不致招來風言風語?」

「實話實說啊!你不是我的九姨娘嗎?」他輕哼一聲。

「不行啦!父親的小妾怎能跟兒子共住一房?這種違背輪常的事情要是傳揚出去還得了,我會身敗名裂的!」她其實無法想象身敗名裂是怎麼樣的後果,隻是莫名覺得膽戰不安。

「那還不容易,你當我的婢女,我是你的主子,婢女整天都得跟在主子身邊無微不至地侍候著,你我共處一室的理由自然就很合情合理了。」他輕而易舉地解決她的困擾。

善月頓時結舌,主仆關係似乎最容易處理了,可是……

「我不要這種主仆關係!」她拒絕,打從心底不喜歡被他輕賤的感覺。

弼爾雅翻過身淡瞥她一眼。

「在王府裏,婢女隨時要守在主子身邊聽候差遣,有時候還得就近睡在主子床邊,這種關係最不會令人起疑,為什麼不要?」

善月當然不要,她希望的是與他平等相處的關係,而且她深深感覺到這家夥實在是個磨人精,要是她答應了以主仆關係與他相處,豈不是給他更好的借口,讓他可以對自己呼來喝去?

「真要這樣,你那貝勒爺的臭架子總有一天會把我壓死,我當然不要了。」

「這麼害怕我使喚你就快滾開,我可沒有求你留下來!」他不悅地翻過身去,麵對著內壁。

「我不是怕你使喚我,幹麼老是要曲解我的意思?你這個人怎麼那麼難相處呀!」她懊惱地歎口氣。

「你囉嗦夠了沒?我要睡了,安靜一點兒!」他咬牙切齒地低吟。

「可是我們還沒討論完吶……」

「你如果不想上床睡覺,那麼床腳邊還有個位置很適合你,你可以蹲在那兒替我守夜!」

「喂!我又不是你的婢女!」善月氣惱地握拳,傾身正想敲他一記時,他剛好轉過身來,善月嚇得連忙怞手,上身卻因此失去重心,整個人突然撲倒在他胸膛上,額頭不偏下倚重重撞上了他的下巴。

「好痛!」弼爾雅捂住嘴,蹙眉瞪視著她。

「對不起、對不起!撞傷你了嗎?」她慌忙彈身而起,正想檢視他的傷時,驀然與他神秘深邃的眼眸對個正著,那如流金般晶燦的雙瞳美得令人心悸,恍恍然仿佛飄浮在雲端,她失了魂似的呆怔,希望就這麼被他天長地久地凝視下去。

弼爾雅一徑瞅著她看,不知道她還要看著他發呆多久,不過咫尺的距離正好也可以讓他更看清她的五官長相。

他很確定善月不是阿瑪喜歡的女人類型,她的容貌雖然清秀甜淨,但北起阿瑪另外八位侍妾的嫵媚嬌豔實在遜色太多了,不過現在細細審視她的五官,發現她脂粉不施的皮膚看起來相當水嫩滑膩,鼻梁小巧挺直,下唇比上唇略豐盈的菱形唇瓣誘人親吻品嚐,一雙靈動的杏眸總是泛著似水的柔光,在她身上隱隱約約有股蜜似的甜香,散發著誘惑。

她不是花園中豔冠群芳的牡丹,隻是野外努力綻放的一朵小花,毫無條件貢獻著她的香氣,細細欣賞,方能看見她可愛動人之處。

門外傳來一陣輕叩聲。

「客倌,兩位客倌在嗎?」

善月仿佛從夢中乍醒,怔怔地眨了眨眼,意識到自己似乎癡望他過久,俏臉霎時紅透,慌張失措地從他身上爬起,臉紅尷尬地前去開門。

「有事嗎?」她看見店小二手中捧著一盤月餅。

「姑娘,今天是中秋佳節,咱掌櫃的請吃月餅,烏沙餡的,賞個臉收下。」

「多謝。」她接下來。

「今夜月色極好,姑娘和公子爺怎麼不出來品茗賞月?」店小二涎著臉繼續攀談。

「喔,我們把窗子打開就能看見了。多謝你們掌櫃的請吃月餅。」她自懷中掏出兩個銅錢賞給店小二。

「謝姑娘賞。」

善月把門關上,轉過身,看見弼爾雅下床走到窗邊,打開窗,仰望天上一輪圓月。

「要吃月餅嗎?」她走到他身邊,柔聲輕問。

弼爾雅恍若未聞,視線從圓滿的月緩緩落下,停駐在對街。

善月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見對街戶戶人家開心地坐在庭院吃月餅賞月,長輩們坐在月下品茗閑聊,看著兒孫嬉戲,女眷們則忙碌地準備供晶拜月,家家戶戶一派團圓和樂的景象。

她不知道弼爾雅此刻在想些什麼,是欣羨還是感慨?他生在人人向往的富貴之家,卻連平民小百姓擁有的簡單幸福都得不到。

「中秋的月真的好美,果然是月到中秋分外明呢!」善月語調輕快地笑說,試著衝淡他沉鬱的情緒。

弼爾雅不動不語,靜靜凝睇著對戶一位逗弄孩童的少婦,那少婦眉目間的神情,像極了他深深思念的額娘。

其實,那不過是弼爾雅的幻覺罷了,那少婦與他的額娘並無神似之處,隻要是每一個深愛孩子的母親,眉目間都是充滿了溫暖慈愛的神情,所以才會令他出現幻覺,以為那少婦像極了他的額娘。

「我阿瑪和額娘現在不知道是不是也在看著月亮?」善月不禁也被「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氣氛感染了。

弼爾雅看她一眼。

「手給我。」他朝她攤開左掌。

善月困惑地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上,忽然間,她手心一陣麻癢,感覺到他掌心有股熱氣傳來,她頓時領悟,他正在「看」她!

弼爾雅突然放開手,盯著她的目光奇異莫名。

「怎麼了?你看到了什麼?」她既興奮又緊張地問。

「看到你阿瑪正在賭紙牌,你額娘在發脾氣罵小丫頭。」

「我阿瑪真是死性不改!中秋節竟然還去賭,把額娘一個人丟在家裏不管!」她低聲罵道。

弼爾雅盯視著她,腦中想的是另一件無法解釋的疑惑。

「你是不是還看到了什麼?」她覺得他神情異常古怪。

「沒看到。」他其實看到的是淩亂模糊的畫麵,隱約似乎看見了什麼,但卻像是隔著一層白紗般看不真切。

「怎麼可能?你一定還看到了什麼!」剛才他明明看見她的阿瑪跟額娘了。

「你進王府以前發生了什麼事我都能看到,但是進王府以後的你,我隻看到一片空白。」他平淡地解釋。

「一片空白?為什麼?」她怔怔地眨眼。

「也許是因為我的緣故吧。」這種情況還是他第一次遇見,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