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上的柳條,輕輕一拂,整個水麵的霧氣頓時散去,透出清明而整飭的格局來:
“如果說,這就是一盤精致的棋局,那麼,有棋手絕妙的安排;亦有棋子們自己的變數;更多的,卻是天意。”
“天意讓他們,成就我的計劃。”
雲水深處,少女沉默了良久,輕輕道:“恭喜你。”
晏清湄展顏微笑:“這僅僅是第一步而已。”手一頓,碧綠的柳條折為四截,一一插上島嶼:“吳越王與蘭丸、相思與楊逸之、秋璿與郭敖,還有……卓王孫。”
柳條插上的,分別是一座黑色森林,一座廢棄的古城、一座山峰、一片開滿鮮花的山穀。它們分別坐落在海島的東南西北角,隱藏在濃濃的霧色下,透出詭異的氣息。
“就在這座島嶼上,一盤更精致的棋即將開局。”
她注視著島嶼的模型,嘴角挑起一縷隱秘的微笑。突然一拂袖,四段柳條一起沁出鮮紅的汁液。
紅得就仿佛是血。一滴滴凝結在翠綠欲滴的柳條上,格外妖異。
也許是山中的水氣太過寒冷,機杼後,白衣少女似乎輕輕戰栗了一下。
晏清湄抬頭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你若覺得為難,之後的事,就不必再參與了。”
白衣少女沉默不語。
晏清湄輕輕歎息,笑容依舊是那麼嫵媚:“其實,怎樣都無所謂了。從他們踏上這座島嶼的那一刻,我的棋局已經完成。
纖長的手指從島嶼上空劃過,仿佛推出決勝的棋子:
“我要做的,隻是目送棋子們走到應去的位置。”
少女沉默了良久,輕輕搖了搖頭:“不。”
“從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開始,我隻想做一件事……”
她蒼白的手指突然握緊,一縷極細的絲線在她指間崩斷,一滴鮮血濺落在如雪的絲縷上:
“我要親手殺死他。”
虯髯客走了幾步,忽然停住。
蘭丸疑惑地看著他。虯髯客雙目精光閃耀,注視著四周,忽然說:“不對。”
“我們每次前來覲見南海觀音,走的都是這條路,從海灘走過來七十二步,便會出現一條岔道,走左邊的岔道,再走三十六步,便可看到一棵兩抱粗細的古樹,順著古樹一直往南走,便可到達珞珈山。但現在……”
他的目光有些沉凝:“一路走來,沒有岔道,也沒有古樹。我勉強按照記憶走到這裏,眼前卻已經沒有路了。”
四周是茫茫的森林,越走越密。這些森林都是由生了上百年的古樹組成的,枝條在空中糾結,連成了密不透風的一片,連天光幾乎都照不下來。此時已近夜晚,林中幾乎已伸手不見五指。
蘭丸道:“也許是我們上島的位置就錯了?”
虯髯客緩緩搖頭:“不,我想島上應該出了什麼變故,你小心些。”
蘭丸笑了:“觀音是不會為難我們的,我們不如走回原來的地方,等著觀音派使者來迎接好了。”
虯髯客沉吟良久,道:“看來也隻能如此。”
他們掉轉頭,向回走去。走了幾十步,虯髯客忽然停住:“這不是我們來的地方。”
蘭丸疑惑地看著他。虯髯客的臉色更加沉凝。他忽然拔身而起,飛掠上了樹梢。沉濃的暮色浸滿整座島,放眼望去,四周盡是漆黑的綠蔭。
虯髯客心中感到一陣不妙。他從海灘進入樹林,不過走了一百多步,現在的夜色又不是特別的黑,以他的眼力,應該能看到大海才是。但現在,他仿佛已深陷進樹林中,四周千裏萬裏之外,全都是樹林。
虯髯客躍了下來,對蘭丸道:“我們今夜就駐紮在這裏,一切等明天再說。”
天一亮,視野便會開闊,那時便容易找到出路。
讓他憂心的是,島上果然出現了可怕的變化。
南海觀音現在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