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波抬起頭,看到的是一雙疲憊的小眼睛正盯著她,“這就是那個讓自己離開家,不惜和親人鬧翻,跑兩千裏路來投奔的人嗎?離婚,我也想,早就在想這個問題了,隻是——”
“我們結婚六年了,這六年算生活嗎?”李小明不顧濕透的衣服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抱怨。
“是,這六年算生活嗎?我蒙蔽自己的心留下來,以為你愛我,我也會愛——我錯了。隻是我一直不明白你不愛為什麼給我寫信說愛我。”
“你心裏知道,不用我解釋。”
“我想聽你親口說,人都有這毛病。”黃波倔強地說。
“我以為我們之間沒有愛,但愛好相同,靠這一點怎麼也能生活下去。而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麼?有意無意地給我施加壓力。”李小明覺得和黃波在一起生活就像被什麼東西壓著,讓他喘不過氣來。
“壓力?我什麼時候給你壓力了?我要求你做過什麼嗎?”黃波驚訝地質問,她和李小明結婚六年,從未要求他做什麼,都是能做到的事自己就做了,根本就不用李小明。
“沒有。你從來沒說過,可是不說比說更可怕。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心裏想什麼,怎麼做才能使你滿意。我知道你比我強,可是人的能力有大小,我就這麼大的能力有什麼辦法。你做事考慮過我嗎?我是男人,你想過我的感受嗎?”李小明說出了憋了六年的話。
“我盡力做能做到的事也錯了?我能力強?兩個人在一起生活總要有一個比另一個付出的多。”
“我們是兩個人生活,不是你自己。”李小明氣衝衝從沙發上站起來,奔到門前,拉開房門,頭也不回,咣當一聲關上門。
黃波怔怔地看著房門,“還以為婚姻就這麼毫無生機地維持下去。人生不是很快就過去了麼?離嗎?自己選擇的婚姻就這樣放棄嗎?”
六年前,黃波通過信函報名Y城函授學院的文學專業。一年以後她以優異的成績畢業,學校把這批學員的家庭住址,個人的真實信息編成學友通訊錄,黃波也在其中。
一天傍晚,黃波從機場下班回來。郵遞員送來一封來自福州的信。黃波接過信滿臉狐疑地看著信封上的地址,“福州?自己不認識福州的人啊,誰來的信呢?”
撕開信封,一張折疊著千紙鶴的信露出來,黃波笑了,這個寫信的人還挺浪漫呢。她慢慢拆開,用碳素筆寫的工整但不漂亮的字映入眼簾:“你好:冒昧寫信,請你原諒。我是J城的李小明,現在福州打工。從學友通訊錄上看到你的家庭住址,唐突地寫了這封信。我喜歡文學,不知道我們能不能交往?一起探討?”
看到這封坦誠的信,黃波想也沒想寫了回信:“很高興認識你。希望我們給彼此帶來靈感,寫出好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