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拾起桌上的鐵環,禁不住地手顫。可對鐵環構造的熟悉,讓他還是很快打開了機關,但鐵環膛內,空空如也。他錯愕萬分,他以為這世間除非有人知道製造時安置的機關,否則任誰也不可能不破壞鐵環,便打開這精密的儀器。可現在鐵環裏麵是空的。
信條呢?信條一定是在丞相手裏,否則他怎會知曉他有女兒要救?“紙,粉色的紙,丞相,求您給我看一看,求求您。”他頭如搗蒜般地磕地。
諸葛亮取出那一小卷紙,遞過去。薑維怕那歹人,在和丞相近距離接觸時又做出什麼威脅他安危的事來,忙從諸葛亮手中取過紙卷,說:“丞相,我來。”然後將那小紙條緩緩展開,示於吳飛眼前。
“三日為限,汝女藥斷。諸葛與汝女,孰去孰留?自斟酌。”
“三日,三日,丞相救救她,隻有您能救她。她隻有八歲…她不可以斷藥,不能死,不能…,您要我做什麼都可以,隻要能救女兒,我什麼都願意做,求您,求您。”接著又是一陣鼓槌般的磕頭,額頭敲擊著地麵,錚錚有聲。當企求的目光再望向諸葛亮時,吳飛已完全像一隻受了重創的野獸,頭發早已淩亂不堪,額頭磕破了,鮮血流過眉間,淌過雙眼,他是不會流淚的,淚腺似乎早在幼年時就已幹涸,可此時,那條血跡如同血淚般,順著鼻翼流進嘴角,他用舌頭舔了一下,又苦又澀。
“今早我已書信回成都,安排人設法將你女兒救出,送往相府安置。”諸葛亮說。
諸葛亮說要救,憑他的勢力,絕對是救得。可信回成都,即使八百裏加急,也得耗去一日,再等他們謀劃營救,隻怕已是過了三天的期限。
“丞相,來不及,隻有三日,那孩子的藥斷不得。特別是現在天寒,斷了,她馬上就會發病,每次都會咳喘得透不過氣,有送命的危險。”
“她得的是重度小兒‘喘喝’之症,孩子可能先天不足,後天又受了風寒,所以才落下此症。”月英聲音傳來,她原本還想用自己半真半假的兒時遭遇,令吳飛感同身受,慢慢撬開他被銅牆鐵壁圍堵起來的內心世界。卻未曾想,她女兒竟和自己同病相憐。造化弄人,竟至於此!她迎著諸葛亮回望她的目光,夫妻倆彼此苦笑了一下。“喘喝”二字,是諸葛亮這十多年既憎惡又害怕的字眼;月英就因患了此病,身體才逐年虛弱。一旦此病急發,凶險不已。月英曾兩次因發病暈厥,他望著不省人事的月英,那種深陷黑色漩渦的絕望,似乎可將他的身體與靈魂都吞噬而盡。後來,多虧師傅親自上山采集靈藥,用盡辦法調養月英的身體,才護得她這些年‘喘喝’之症不再急發。可心肺畢竟是弱了,胸悶心痛的毛病常犯,一到冬天,還不時會咳喘得透不過氣。諸葛亮領兵在外,牽腸掛肚的總是她這頑疾。
“是,是小兒喘喝症。能治嗎?”吳飛急切得問。
“這病症的確是頑疾。”月英道:“但孩子尚未成年,若治療得法,是可得痊愈的。”
“痊愈?”吳飛的眼裏透出了光亮,拖著沉重的腳鐐,便要向月英的方向爬去。立智想上前阻攔,諸葛亮令到:“立智,讓他去。”說完走回了座位,依舊在月英的側前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