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1 / 2)

沐天雨與蘇雄第一次見到沈自奇的時候,她隻有六歲。

那天,同往常一樣,沐天雨隨著師父玄清到天龍門做客,如玫瑰一樣顏色的紫荊花熱烈的盛開著,一個白衣的小女孩懷裏抱著一枝紫荊花,被一位美麗的紫衣女子牽著走進眾人的視線。

七歲的沐天雨與十一歲的蘇雄拿著木劍與木刀正在比劃著,然而卻不知為何兩個人的目光就被那個嬌小的女孩吸引了。

天龍門的門主丹陽子得到弟子通傳,卻沒有現身,相反出來迎客的卻是本就是客人的玄清。

天龍門曆來隻收男子,門中更是鮮少出現女子,眾人皆被紫衣女子冷傲孤高的身影所吸引,更注意到了那個白衣女孩的玉砌麵容。人人皆低頭讚歎,不敢與之平視。

見到是玄清出來,紫衣女子的臉色又冷了幾分,她右手撫向腰間,登然一陣勁風,眾人誰都沒有看清女子如何出手,一把弦月形的彎刀便插進了玄清腳前的大理石板中。

石板沒有因為力勁產生多餘的裂痕,那柄弦月彎刀插入石板,整整沒入了半個刀身,那是何等高深的內勁才能完美地一擊嵌入!這世上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做到,可這個年輕的女子卻輕而易舉地將它呈現在眾人眼前。

“她是誰?”沐天雨稚嫩的聲音低低響起,詢問著身旁的蘇雄。

蘇雄並沒有回應他,他完全沉醉在剛剛那女子一擊的風采之中,那是小小的他夢寐以求的刀法境界。

玄清低頭看著石板上的鳳鳴刀,俊眉微顰,他歎了一口氣,頹然地問道:“紫荊,多年未見,想不到一朝重逢竟然是此番光景,你又何苦……”

那冷傲的紫衣女子淡淡地打斷道:“他知我此行是要徹底與連家武宗脫離關係,即便如此,他還是不肯見我?”

玄清怔了怔,搖了搖頭。

女子冷笑一聲,眼中再無留戀,她將手中的女孩鬆開,一字一句道:“她叫沈自奇,你且將這個轉交與他!”說罷她衣袖輕拂,手中的錦囊便準確無誤地落在那鳳鳴刀旁。

玄清望著那一抹紫色,眼底的落寞深沉,紫衣女子回望他良久,終未言語,轉身一躍,身法如風,片刻便不見了蹤影。

沐天雨與蘇雄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如從白雪裏走出的小人,六歲的沈自奇就那樣不吵不鬧地站在那裏,懷裏抱著那枝紫荊花,清亮的目光直直地盯著不遠處的玄清,然後又緩緩將視線轉到他的後麵,這時天龍殿的殿門開了,被一襲雪白色大氅裹著的丹陽子,徐徐而出。

丹陽子兀自走來,蘇雄等眾弟子見到他皆躬身行禮,可丹陽子仿佛沒有看見,他眉宇間有著淡淡的哀愁,可眼神依然堅毅凜然,他走到女孩麵前,也不和老友說一句話,蹲下身,將地上的錦囊拆開,待看完那清秀的字跡,他的神色終於發生了變化。丹陽子沉默了許久才把那明淨如雪的女孩抱了起來,衝著一旁發怔的諸弟子道:“從今日起,我同她父。”

玄清這次在天龍門呆的時間出奇的長,而自從那個陌生的紫衣女子來過之後,丹陽子似乎就再也沒有從天龍殿出來過,門中的事務一直由大弟子董淵打理著,而那個小女孩每天天亮都會準時坐在天龍門大門口的石階上,一坐便坐到黃昏傍晚,直到董淵親自拉她回去吃飯才離開。

六歲的沈自奇就坐在冰冷的石階上,她懷裏依舊抱著她來時的那枝紫荊花,花雖枯萎,她的神色卻平和安詳。她眼睛靜靜地望著下山的路,一坐就是一天。

後來,石階上又多了一個小男孩陪她望著下山的路。

沐天雨每次都會帶著兩個厚厚的棉墊子來,前幾次女孩並不理會他的好意,他見她冷落自己,也不生氣,更不多話,把兩個棉墊子放在身側,自己也不用,就陪著女孩坐在那裏,兩個人就像在賭氣一般。時間久了,仿佛習慣於身側有這樣一個人,女孩有一日終於將他手中的棉墊子搶來,一屁股坐在上麵。

再後來,兩個孩子開始說話,一日就幾句,不過是些無關痛癢,可每次女孩說一句話,男孩總是靜靜地盯著女孩看,微微有些出神。

最後沐天雨終於知道了沈自奇為什麼天天要坐在那裏。

“我在等母親回來接我。”小女孩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是堅定不移,眼神是堅強執著。

沐天雨不明白沈自奇那時候的心情,或許因為他是孤兒,他沒有父親與母親,不會理解一個孩子在等待父母時內心的不安與彷徨,又或許是沈自奇偽裝的太好了,讓沐天雨都以為那個紫衣的美麗女子會回來接她走。

可是直到玄清帶著沐天雨離開天龍門之時,那個美麗的紫衣女子也沒有出現,沐天雨臨走之前曾經問過那時候的沈自奇:“你確定你娘會來接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