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驚住了,他聽見幽伢對著嵐煌的頭顱,低低地吐出了一句話。
“……那又怎樣?”
驚慌的情緒掩蓋了他的耳朵,他隻聽見幽伢向那顆怨毒的頭顱,語帶挑釁地說出了這四個字……
而後,那顆仍舊鮮活的頭顱,便在香濃的紫色霧氣裏,漸漸淡去消失。
紫衣幡然的年輕狐帝慢慢地揚起臉來,那張清俊無比的臉上便有了傲然的笑容,仿佛得意無比,又仿佛……疲憊至極。
“出來吧,秀秀。”
幽伢仍舊仰著臉,沒有看向廊柱的方向,卻忽然靜靜地開口。
秀秀一步一步地走了出來,心裏第一次對這個從來在他麵前笑得雲淡風輕的“哥哥”生了畏懼之意。
一地的血海屍山,一地的殘臂斷肢,小小的秀秀站在血泊裏,卻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怕我麼?”
“不……我不怕!”
他盡力大聲地回答幽伢的話,卻在對上不知是哪一位哥哥的那雙被剜出拋擲在地的雙眼之時,忍不住生生地打了個寒戰。
“為什麼不怕呢?”
幽伢蹲下身來看著眼前的麼弟,對上那一雙同自己一模一樣的眼睛的時候,他的語聲在瞬間輕忽得有幾分迷離。
“……親手殺掉自己的手足,連我自己都會……害怕的呀……”
他喃喃地說著,近乎於囈語,秀秀從來沒有見過幽伢這樣一副幾近失態的樣子,他有些駭然地退後了一步,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緊盯住他。
“可是我不殺掉他們,總有一天,他們也會這樣對我……”
幽伢探出手來,冰涼的大掌在秀秀的臉蛋上輕撫了一下,便又很快地放了下來,“你看……就像你沒有想著要去害人,而他們……卻想要除掉你。明白麼。秀秀?”
他沒有回答,確切地說,他並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隻是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身為狐帝的男人,在這一刻無比的陌生……就好像,一夜之間忽然便有了身為上位者該有的所有森冷無情的手段。
秀秀有些齒冷,但他分明知道,這個男人……是在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教給他一些什麼東西。
即便這樣的方式殘酷又血腥,卻直麵無比。
沒有等到秀秀的回答,幽伢歎息著站起身來,慢慢轉身,便要離去。然而身後的秀秀卻突地跟了上來,脆朗朗的語聲,在月夜裏無比的清晰——
“喂!教給我你方才所用的所有術法吧。”
“哦?”
幽伢轉過身來,金黃的眼睛眯了起來,雍雅的高大身姿隱在陰影裏,讓秀秀看不真切他臉上的表情。
可是他的語聲卻透露出隱隱的玩味,“告訴哥哥,為什麼要學術法?”
“因為要打敗你,因為不要像他們一樣……”
秀秀轉過頭去,強迫自己看向那一地的狼藉與猩紅。
“然後呢?”
幽伢問著,仿佛剛才秀秀的話不過是個孩子可笑的、自不量力的宣言,但他的眼底,卻陡然有了異樣的神采。
“然後……”
秀秀頓了頓,小小的拳頭攥了起來,抬頭直視著哥哥,眼中的豔色卻讓人心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