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途中將軍打了個盹,等到飛行員在座位上換了個方向,開始將飛機往下降時,他的不適感才減輕了一些。他們此時正高高地翱翔在科羅拉多州上空,望不到邊際的天空晴朗無雲,呈現蔚藍色。遠處是高聳的群山,參差的巨石在山頂巍然屹立。
幾分鍾後,他們在彼得遜機場降落,將軍的護衛隊已等候在那兒。馬紮德扶著將軍從直升機裏鑽出來,問他是否檢閱一下列隊等候在汽車前的官兵們。將軍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點點頭,走了過來。一位聲音尖細、刺耳,麵相如同骷髏的上尉上前向他敬禮。
“長官,盧克索爾上尉向您報告。”這名軍官敬了個禮,引著將軍沿著隊列走過去。
“上尉,我們以前見過麵嗎?”將軍眼睛直盯著盧克索爾上尉。
“沒有,長官。”
他們向將軍的專車走去,走到盧克索爾聽不見的地方時,班克將軍悄聲對馬紮德嘀咕道:“麥克,那個上尉,我以前肯定見過他。”
“將軍,您一定是見過他的照片。”少校也用與將軍同樣低的聲音答道。“所有的報紙都登過。一些有名的整形外科醫生給他動過大手術,可憐的家夥,在越南參戰時,臉給燒掉了。”
“那幫混蛋。”將軍厲聲罵道。
這支衛隊可真威風:兩輛摩托車在前麵開道,後麵跟著一輛MIB裝甲運兵車,裏麵除兩名駕駛員外還有一些戰鬥人員。車上那挺12.7毫米勃郎寧重機槍的旋轉座架上配有一名機槍手。
班克將軍的指揮車跟在MIB後麵,另一輛裝甲運兵車又跟在指揮車後麵護衛。
將軍不認得開指揮車的司機,不過他覺得此人簡直像是用拉什莫爾山雕刻塑像剩下的石料塑成的,非常壯實。他那身中士服看上去顯然太緊了,但他的車開得很平穩,舉止彬彬有禮。將軍本想要他自己的司機開車,但一時又記不起其姓名。
馬紮德少校同將軍坐在後麵,那位有著可怕傷疤的上尉坐在前排司機的旁邊。小小的護衛隊離開直升機坪後,慢慢地向彼得遜基地的大門開去,將軍乘坐的指揮車右邊飄著一麵色彩鮮豔的指揮旗,左邊與之對稱的則是一麵星條旗在獵獵飄揚。
未經盤問,門口的路障就撤開了,指揮車掠過大門時,哨兵們都一個個持槍敬禮,其他的軍官和士兵則齊刷刷地立正,隆重歡迎這位尊貴的四星上將。
整整一小時,他們一直以固定的速度在丘陵地帶限製車速的軍用公路行駛。這一地區本來有空軍和陸軍部隊嚴密把守,但沒人試圖攔住他們或要求他們出示證件,巡邏小分隊在護衛隊經過時隻知道立正敬禮。將軍對這支護衛隊非常滿意——摩托車上有兩人,每輛裝甲車上另有兩名駕駛員,他還數了一下,每輛運兵車上有十二至十三名戰鬥人員,包括一名軍官,共計三十二人——可能還不止。再加上他的司機,馬紮德和那位上尉,這支衛隊就至少有三十五人了。他們都很精幹,而且都配有M16衝鋒槍和手槍。麥克-馬紮德,那位上尉和他的司機也都隨身帶有武器。哪位將軍還能指望得到更好的護衛呢?
“幹得不錯,麥克。”將軍麵露喜色。“組織得非常好,幹得真漂亮。”
“我就是打了個電話,將軍。這您知道的,長官。”
現在他們開始進入山區了,正駛過一條岔道,路旁有一指示牌,上麵用箭頭標著:北美防空聯合司令部總部。
“那條路向上直抵正門,長官。”馬紮德對他說道,“我們從這兒向上大約走五英裏,再掉頭從側門進去。那像是控製室內部工作人員使用的門。我想彼得遜基地此刻一定已經通知他們了。他們現在恐怕正眼巴巴地在正門守候著呢。”
“他們也會想到這邊的,”將軍咕噥了一聲。“這些人也不是傻瓜,他們都清楚得很,我們從哪兒進他們就會在哪兒守著的。”
約十分鍾以後,護衛隊到了另一條岔道,路旁標著北美防空聯合司令部二號出入口,“那我們就從這兒走吧,長官,您真的覺得好點了嗎?”馬紮德向前探頭,想仔細察看將軍的氣色,那位骷髏似的上尉也從前排轉過頭來。
“將軍貴體欠安了嗎?”
“上尉,”將軍低聲吼道,“當一個人剛剛被委以新的重任,弄好了房子,卻又要拋別妻子,獨身住在基地營房的時候,他就難免偶爾幹些蠢事。不,我沒病,我隻不過是昨晚多消受了些去汙液。”
上尉發出了一聲怪響,倒把將軍給逗樂了。
將軍轉頭對馬紮德繼續說道:“我覺得自己有點像個傀儡,你陪我一起走過去,行嗎?我隻要你替我引路就行了。”
“別擔心,長官,這種事情以前我們也做過。”
“當然。”將軍點點頭。這時,直升機的嘎嘎聲從頭頂上傳來,飛機飛得很低,好像在跟著這支護衛隊。
他們現在開進了一道峽穀口,這個峽穀口是從堅硬的岩石中劈出來的,巨大的斜坡形石壁高高聳立在穀道兩側,把他們這支小分隊包圍起來。開出穀口向左拐後,路麵變寬了,他們已經駛上一條平滑的碎石路,路麵灰蒙蒙的,白色的灰塵就像草坪噴霧機噴出的霧似的紛紛揚揚灑落到他們四周。
頭頂上是巍然聳立的山峰,往前一英裏處聳立著兩扇堅實的鐵門,鐵門兩側高高地架起了巨大的旋風式鐵絲網。鐵絲網上每隔一段就安有一根大鋼梁,每根梁上均安有一台攝像機,在不停地轉動。鐵絲網後麵是一排建築物,一直延伸到夏廷山的岩石坡麵。
兩名衛兵把守在門口。衛隊一出現,其中一名衛兵便轉身朝鐵門右邊的碉堡城了一聲。等到他們進入離障礙不過一百碼時,一位軍官從碉堡旁邊的側門走了出來。
護衛隊慢下來,摩托車警衛一左一右向後打了一個轉,貼近指揮車,第一輛裝甲運兵車也向右拐彎,再原地旋轉一周,動作十分準確,體現出訓練有素的軍隊氣象。這一次又給將軍留下了深刻印象,這些人很清楚自己的職責所在。他轉過頭來對馬紮德說道:“麥克,你去做介紹,行嗎?跟往常一樣,別緊張,我稍微站遠一點兒。”
馬紮德少校顯得非常高興。此時電動車窗降下來,北美防空聯合司令部的那位軍官,一名年輕的上尉,走近了指揮車。
果然,將軍心裏想道,他們在這邊也做好了準備。透過旋風式鐵絲網,他看見儀仗隊已經集合起來了,就在緊靠大門裏麵的平地上列好了隊。
北美防空聯合司令部的那位年輕軍官誠惶誠恐、畢恭畢敬地舉手敬禮,馬紮德用簡潔的語句,一本正經地向他說道:“上尉,班克將軍——美國防空委員會巡察總長——正式視察你們的基地。”他遞過去一份來頭很大的文件,這位上尉隻掃了一眼,並不細看。麵對高級官員,他當然認得出來。
“很好,長官,”這位任職於北美防空聯合司令部的上尉笑容滿麵。他回頭命令衛兵把門打開。“將軍,長官,我們很高興見到您。基地敞開大門歡迎您。如果還有什麼能使您的旅途更愉快,我們……”
“上尉,此行的目的不是為了尋快活,”將軍很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我到這兒來是想看一看你們的操作室,再問幾個問題。上尉,你明白我的話嗎?”
北美防空聯合司令部的這位軍官還是滿臉笑容,“明白了,長官,隻要是能做到的,我們都樂意為您效勞,請直接將車開進去。”
“將軍想盡快進到山裏麵去,”馬紮德插了一句。
“好的,長官,我們的代理指揮官已經在操作室等候了。到那兒要不了很長時間的。”
門開了,他們把車開進去,一輛裝甲運兵車也跟了進去,另一輛停在門外,掉頭朝著後麵的道路,裏麵的戰鬥人員下了車,擺好了防守陣勢。沒過一會兒,將軍的這支衛隊就嚴密封鎖了北美防空聯合司令部總部二號出入口。
車子一停下來,儀仗隊就“啪”地一聲立正,舉槍敬禮。“那位年輕的軍官看上去有點隨便,麥克。”將軍爬下車時咕噥了一句。
“對,我要查查他的名字。長官,可能是他以前沒多少接待高級首長的經驗,以為還是這種親切友好的方式最好。”
“查一下他的名字。”將軍聽起來有點惱火。
“您不想檢閱儀仗隊,對嗎,將軍?”馬紮德問道。但將軍卻不顧宿醉,似乎仍想認認真真照規矩辦好每一件事情。他慢慢走過一排排士兵,每經過三名士兵就停下來問幾句。
直到最後一排檢閱完畢,將軍才命令領隊解散儀仗隊,並向他回了個漂亮的軍禮,然後再轉身看著剛才迎接他們的那位年輕軍官。“好了,”他厲聲說道,“上尉,我命令你帶路,領著我,我的副官和這位上尉……”
“盧克索爾,”那位瘦得不像人樣的軍官趕緊說道,“盧克索爾上尉。”
“對,”將軍很不友好地瞪了盧克索爾一眼。“對,你,馬紮德少校,和盧克索爾上尉。不要別的人,就我們四個一起進去,我想見見你們的指揮官。”
緊挨在將軍身邊的馬紮德連忙說道:“長官,您不覺得應該再叫六個士兵——?”
“不,少校。”將軍的態度很堅決。“他們用不著見我們所有的人。實在不明白我們為什麼要大張旗鼓地安排這樣一個規模的護衛隊。不用,我們就進去看一下。好啦,咱們走吧。我可不想一整天都泡在這兒。就我們四個。”將軍話音還未落,就帶頭邁開堅定的步伐昂首挺胸朝靠近山岩的房屋走去。
他遠遠地走在馬紮德和盧克索爾前麵,防空司令部的那位上尉快步追上來,緊跟在將軍身後。“長官,我們的指揮官……”
“怎樣?”
“嗯,長官,我說過,我們有一位上校在行使指揮權,恭候著您。指揮官今天離開基地休假了。我想您肯定已經知道這事了。”
將軍點了點頭。“沒什麼關係,有你們的上校在也行。”
這些緊依山坡岩麵而建的房屋完全是掩護隧道入口的一道防禦偽裝,構造堅固,裏麵安排有幾個小勤務官駐守,他們的主要職責就是封鎖通往深山的隧道。
那位年輕的上尉還在繼續介紹情況。“在大門口——就在那一邊——我們有一個地下停車場,停放車輛和其他一些設施。”他喋喋不休地說著,“這兒實際上是一個後門。”他們通過兩扇鋼門,上尉將手在一個小屏幕上一按,門就開了。
鋼門後麵完全是另一個世界,通道變窄了,變成一條由金屬鋪就的小道,一次僅容一個人通過。它通向一個小指揮所,裏麵站著四名身強體壯的空軍陸戰隊員,把守著由滑動的金屬板製成的第二道入口。
這些陸戰隊員都很合作,沒盤問什麼,防空司令部那位上尉跟他們說了一句話,其中的一位陸戰隊員就朝對講機裏講了句什麼,然後就站到一邊,那防彈門板悄無聲息地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