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世家子弟(1 / 3)

十一、世家子弟

一日三餐,沐青蘭均由婢女暄兒服侍著單獨在另一處進膳,並未與眾人同席。即便途中歇息,除了楊敏偶爾和她交談外,也和眾人離得遠遠的。

沐長風自愛女隨行後,對其言聽計從,言談舉止,恂恂儒雅,一改先前狂恣狷介之態。

秦川心下暗暗納罕,一路上隻有沐長風跟他閑談幾句,眾人皆是一言不發。奇怪的是,易婉玉竟也板起了臉,冷冰冰的不動聲色,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秦川數度欲與她交談,卻也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

當晚一行人在一家客棧中歇宿。

秦川睡至中夜,忽聽窗戶輕響,當即翻身坐起,問道:“甚麼人?”隻聽得窗外一聲嘿嘿的冷笑。

他當即一躍下床,披衣而起,快速推開窗戶。卻見客棧天井處站著兩名錦衣少年,正是那“追魂劍”唐劍和“草上飛”餘飛。二人見秦川往外張望,便遠遠向他招了招手,唐劍右手食指豎在口邊,做了個噤聲的姿式。

秦川當即自窗口躍進院中,抱拳道:“二位大哥,夤夜相約,不知有何貴幹?”

唐劍道:“咱們到外邊說話,別驚動了旁人!”雙足一點,拔身而起,上了客棧樓頂,回身相候。餘飛更是身形微晃,斜飛半空,輕飄飄的落在唐劍身邊,他綽號“草上飛”,這番輕功當真似在草上飛行一般!

秦川見二人皆抖露出極高明的輕身功夫,心下也自佩服,尋思:“他二人半夜三更不睡覺,約我出來所為何事?”不暇細想,當即飛身追上。

三人使出飛簷走壁的輕功,兩前一後,不一會兒到得郊外林畔。秦川望了望天際冷月,腦海中想起二哥和婉玉所傳的江湖經驗來:“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此時夜靜更深,荒郊野外,雖有月色,卻無人跡,若是這二人起意要害我,豈不糟糕?”

當即自一棵樹頂落下,走到一處空曠所在,這也是易婉玉所教:“空曠之地,敵人便不宜在暗處偷施暗器!”

隻聽呼呼風響,兩條人影一前一後落了下來,卻將他夾在當中。

秦川向二人一抱拳,說道:“兩位大哥,有甚麼事請說吧!”

那“草上飛”餘飛嘿嘿一陣冷笑,惡狠狠的道:“姓秦的小子,你剛出道江湖才幾天,便妄想取代我二人,簡直是做白日夢。廢話少說,咱們還是按照武林規矩,手底下見真章,出招吧!”

秦川奇道:“餘大哥此話何意,我不明白?”餘飛尚未接口,卻聽那唐劍冷笑道:“餘兄,先給他點顏色瞧瞧,何必浪費唇舌?你且讓開,這小子便交給我吧!”突然猱身躍起,直撲而前,拳影翻飛,向秦川麵門拍去。

秦川但覺拳風剛猛淩厲,不遑細想,身形略側,淩空倒翻,躲了開來。唐劍沉聲道:“還不出招!”跟著躍起身來,連踢兩腿,鴛鴦連環,快速無倫,將秦川逼得不住後退。驀地大喝一聲,左手虛晃,右掌向秦川當胸拍去,卻是一招“惡虎攔路”,掌勢疾若奔雷,竟似欲立斃他於掌下。秦川又驚又怒,急忙揮拳迎上,拳腳相交,蓬蓬兩聲,二人各自退了一步。

隻聽餘飛喊道:“唐兄,好拳腳,遮莫便是你唐家的‘連環十三式’!”

唐劍冷笑道:“這小子沒帶兵器出來,我的追魂劍法便不能使出來了。不過,對付他何必牛刀殺雞!”拳腳風響,又是一番狂風暴雨般的攻勢,已將秦川身子卷入拳影腿風之中。

餘飛在一旁大聲叫道:“唐兄,好好教訓這小子!我一看見婉玉姑娘含情脈脈瞧他的模樣,便氣不打一處來!”

秦川聞言一驚,心想原來他二人是為了玉妹才向我尋釁滋事的,隻覺唐劍的拳腳更是加緊了攻勢。這“連環十三式”確有過人之處,拳腳齊施,以腿法中的“彈踢”、“側踹”最是讓人防不勝防。秦川初次與人比武較量,守多攻少,無意傷人,便一味招架迎敵。

唐劍卻道秦川是怕了自己,訕笑道:“婉玉姑娘怎會看上這等膿包角色,當真讓人笑破肚皮!”一陣拳打腳踢、掌劈指戳,頃刻間攻了十餘招,竟是殺招頻出,招招欲致人死地。

秦川心下暗暗恚怒:“我和你萍水相逢,素無仇怨,隻是較量武功而已,你何以下此毒手!我不過隻用兩成力,難道定要逼我痛下重手?”

忽見唐劍拳式陡變,攻出一招“雙龍搶珠”,雙拳旋轉出擊,劈麵打來。這兩拳勢挾勁風,狠辣歹毒,適才已經使過一次,險些令秦川鼻骨受傷。眼見形格勢禁,秦川一驚之下,紮穩腰馬,沉肩墜肘,雙掌虛晃一下,呼的一聲,迎了上去,卻是“萬佛掌”中的一招險招,名叫“過眼雲煙”。

但聽“蓬”的一聲響,四個拳掌再度相交,唐劍慘呼聲中,身子忽如斷線風箏一般,往後倒飛而出,跌落在三丈外的草叢中,一時竟爬不起來。

餘飛大吃一驚,上前將他扶了起來,問道:“唐兄,你怎麼啦?”月光下但見他麵容扭曲,額頭青筋突起,神情甚是痛苦,咬著牙道:“我,我胳膊脫臼啦!”餘飛伸出雙手替唐劍左臂重行複位,但聽他又是一聲慘呼,脫臼的胳膊已自接好。

秦川牢記家訓,不欲重手傷人,渾沒料到唐劍內力如此不濟,他本想上前相助,卻見餘飛一招“風行草偃”滑了過來,冷笑道:“姓秦的,果然好內力!在下餘飛向你領教幾招!”長劍一顫,分心便刺。

秦川一個滑步,向左橫躍開來,叫道:“我不想跟你動手!”餘飛正欲揮劍搶攻,卻見人影一晃,唐劍已攔在二人之間。他向餘飛擺了擺手,沉聲道:“餘兄,這小子武功有點門道。我胳膊已好,讓他試試我的‘追魂劍法’!”餘飛點頭道:“也好,我劍法不及你,你這次無論如何要打敗這小子!”

唐劍點了點頭,捏個劍訣,向秦川冷冷的道:“適才讓你僥幸贏得一招半式,現下可沒那麼便宜了!”霍地拔劍出鞘,月光下劍氣凝寒,斜刺裏一招“飛花入戶”,“嗤”的一聲,疾如星火般向秦川刺去。

秦川覷得分明,但見劍尖中途鬥然一顫,化一為三,分取上中下三路,端的是精妙絕倫的厲害劍法。他不禁精神一震,叫了聲“好劍法!”當即斜身疾趨,避過這一招。

隻見唐劍踏步而前,嗤嗤聲響,劍氣縱橫,一路“追魂劍法”使將出來,當真氣勢如虹,劍似匹練,身隨劍走,劍隨身舞,一口氣使出了“追魂奪魄”、“無常索命”、“神泣鬼號”等險惡家數。刹那間秦川迭遇險招,隻有憑借著絕頂輕功,騰挪閃展,上躥下跳,左支右絀,好不狼狽。

他心下叫苦不迭,暗怪自己急切中未攜兵器,赤手難以破敵,正感手忙腳亂,忽聽半空中一個女子聲音嬌叱道:“住手!”月光下但見白影一閃,一條人影飄然而落,長劍挽了個劍花,嗤的一聲響,當真疾似流星,一招“雲橫秦嶺”架住唐劍的劍刃。雙劍碰撞,叮的一聲響,火花四濺。

唐劍吃了一驚,縱身後躍開去。

隻見一個豔美少女橫劍挺立在秦川身前,白衣勝雪,容如花綻,正是易婉玉。

秦川道:“你怎麼來啦!”易婉玉將腰間長劍遞到他手中,嗔道:“川哥哥,江湖險惡,人心難測,焉能老是忘記攜帶兵器!”秦川接過長劍,心裏又是慚愧,又是自責,說道:“你回去吧,這裏我來應付!”

易婉玉向唐劍冷笑道:“蜀中唐門的子弟原來這般出息,深更半夜仗劍對付一個手無寸鐵之人!”

唐劍臉上一紅,訕訕的道:“婉玉姑娘,你別誤會!是餘大哥想試試秦兄弟的身手,我們絕無惡意!”說著向餘飛瞥了一眼。餘飛也是臉露赧色,強笑道:“婉玉姑娘,秦兄弟是沐大爺的朋友,我們怎敢冒犯?都是鬧著玩呢!”

易婉玉哼了一聲,道:“此事原來沐大爺不知情。我還道……”唐劍忙接口道:“婉玉姑娘,今晚之事,萬萬不可告訴……告訴沐大爺,我們給你賠罪啦!”易婉玉臉上猶如罩了一層嚴霜,道:“你們應該跟秦公子賠罪才是,與我何幹!”

唐餘二人對望一眼,又是惱怒,又是嫉妒,向秦川哼了一聲,道:“以後再領教秦兄弟高招!”拱了拱手,不待秦川還禮,一齊發足疾奔而去!

秦川歎道:“這二人的輕功端的了得!”卻見易婉玉俏立月下,臉色陰晴不定。秦川伸手扶住她肩頭,道:“玉妹,你怎麼啦?”

易婉玉背脊扭了一下,輕輕摔開了他手。

秦川側臉望去,見她雙肩微微顫動,似在輕輕抽泣,哽咽道:“川哥哥,人家的話你半點也沒放在心上。”秦川道:“你說甚麼?”易婉玉垂淚道:“我跟你說多少遍了,江湖險惡,你雖無害人之意,卻怎能無防人之心!我好擔心你哪天會被人算計了!”

秦川心下愧疚交集,低下頭久久說不出話來。

易婉玉見他如此,輕輕一歎,收劍入鞘,將兩把劍都掛在他腰間,輕輕的道:“適才那個‘追魂劍’唐劍,是蜀中唐門的嫡係長孫,世家子弟,是個極難惹的主兒。川中唐門的暗器和毒藥,可是江湖上人人談虎色變的。另一個‘草上飛’餘飛乃是青城派掌門竹空道長的親侄子,劍法絕不在唐劍之下,不過此人城府比唐劍要深得多。這二人皆是武林後起之秀,名門高弟,居然對沐長風畢恭畢敬,甘受驅使,真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秦川倒也聽父兄說過唐門的厲害,心下也自惴惴,尋思:“平白無故的跟唐門的人結下冤仇,隻怕會貽害無窮。”

易婉玉見他神色怏怏不樂,便道:“川哥哥,我冷!”秦川一呆,便欲將身上長袍脫下,易婉玉按住了他手,嗔道:“誰讓你脫衣服了,難道你不冷啊!”秦川皺眉道:“那你想怎樣?”易婉玉俏臉生暈,櫻唇微顫,格格笑道:“真是個榆木腦袋!”

秦川哈哈一笑,突然輕舒猿臂,一把將她摟在懷裏。

易婉玉幽幽歎了口氣,將秀發輕拂著他臉頰,問道:“川哥哥,你在想甚麼?”秦川將左臂攬著她纖腰,道:“我在想今日路上你為何總板著臉,不理睬我,是不是我哪裏得罪‘玉美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