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流夏再次見到羅密歐時,已經是在聖瑪麗教堂外的墓園裏了。
這個小小的幕園裏也長眠著羅密歐的父母,阿方索特地將他們一家人都葬在了同一片土地上。
直到此時,流夏還不敢相信那一天發生的事情是真的。那聲巨大的爆炸聲從通話器裏傳來時,她清楚的看到阿方索的臉色變得煞白,整個人都在不受控製的顫抖。但即使是在那樣的情況下,他竟然還能冷靜的派人搜出了那顆藏在風信子裏的炸彈,並且很快查出了讓炸彈得以混進來的某位女仆。
今天的陽光格外明媚,那絢爛的光芒讓人不由想起了羅密歐的暖金色頭發。
不知為什麼,明明被那樣溫暖的陽光照耀著,她卻隻感覺到了一種無法形容的寒冷。
來參加葬禮的人並不多。除了流夏和阿方索外,就隻有匆匆趕回來的帕克了。帕克的鼻梁上架著一副棕褐色的墨鏡,所以無法看清他的眼神,但那緊抿蒼白的嘴角已於無形中泄露了他內心的悲傷。而阿方索的所有情緒,也同樣被掩藏在了深灰色的鏡片之後。
神父低沉傷感的聲音回響在墓園的上方,“這個世界永遠都不會有終結,安息吧,我們的兄弟,你的靈魂,將會重歸神的懷抱。將淚水和愛獻給你,我們不會忘記你和我們一起度過的日子,將來有一天,亦會在那個世界和你再次相逢,直至永遠……”
神父說完悼詞之後,阿方索先摘下了自己的墨鏡,上前將一支白色玫瑰放在了羅密歐的棺木上。他今天穿著一襲黑色長風衣,將他本來就沒有血色的臉龐襯得如玫瑰般蒼白。但身為首領的他看起來相當會控製自己的情緒,就連帕克的眼角都泛出了淚光,他的臉上卻還是什麼表情都沒有。
流夏也輕輕放下了白色玫瑰,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個任由暖金色頭發在風中飛揚的少年。從最初那個讓她討厭的家夥到現在這個能令她感動的朋友,身份的轉換似乎隻是在短短一瞬間。
每了解他多一分,就感覺離他更近一些。
可惜,上帝並沒有給她更多的時間去走近他。
“答應我,你和流夏,都要努力的活下去。”
想起他在臨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流夏的眼眶裏不禁湧起了一陣酸澀,似乎有什麼亮晶晶的東西忍不住從眼角滲了出來。為什麼那天他離開的時候,她什麼話都沒有說。如果可以重來,她真希望神能再給她一點時間,隻要幾秒鍾就好,至少,能讓她說出“小心點”這句話。
恍然間,她仿佛看到了在不遠處的十字架下,那個少年正自由散漫的坐在鐵欄杆上,修長的雙腿不安分的晃來晃去。微風吹散了他一頭暖金色的頭發——就在那一瞬間,她似乎又回到了彼此初見時,再次看到聖母綻開了仁慈美好的笑容,聽到天使們齊聲吟唱起了讚美詩……
或許,他真的就是那個偷偷從天上溜到人間的天使,現在蒙主召喚,重新回到屬於他的世界去了。
流夏抬起頭望了望那片碧藍如洗的天空,和煦的陽光透過白色的雲層,溫柔擁抱著大地,一掃這個世界的寒冷。
隻是心底那抹冰冷的悲傷,卻一直不曾消散,還固執的停留在某個小小的角落裏。
美術館發生的爆炸事件在當地造成了相當轟動的影響。當流夏他們回去時,發現城堡的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媒體記者。阿方索讓麗莎去應付這些人,自己則帶著流夏從後門進入了城堡裏。
晚上用餐的時候,阿方索並沒有出現在餐廳裏。流夏自然也沒什麼胃口吃飯,隻是喝了一杯咖啡就回房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杯咖啡的關係,一直到了半夜,她還是遲遲難以入睡。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一陣子,流夏幹脆跳下了床,赤著雙腳走到窗前拉開了簾子,一輪彎月就這樣撞入了她的視線裏,那明亮的光芒刺得她幾乎要流淚。
默默站了一會,她感到有點口幹舌燥,於是隨意披了一件外套就準備下樓去廚房倒杯水。
經過阿方索的房間時,流夏有些意外的聽到了從裏麵隱隱傳來了一些奇怪的聲音。她微微一愣,猶豫了一下後伸手推了推房門。原來房門隻是虛掩著,隻要輕輕一推就開了。
在幽暗的房間裏,阿方索背對著她坐在沙發上,還是穿著白天的那件黑色長風衣,看來到家之後根本就沒有換過。銀色的月光在他的黑發上折射出破碎的光華,他的雙肩正在輕微抽動著,就像是折了翅膀的知更鳥般脆弱,而那些幾不可聞的奇怪聲音聽起來似乎更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