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夏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難道阿方索在……哭?
這怎麼可能?
“誰?”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阿方索的反應還是相當靈敏。
“是我。對不起,我隻是看看發生了什麼,沒事的話我馬上就離開……”流夏邊回答邊往後退,忽然聽到對方低低說了一聲,“流夏,別走。來陪我坐一會兒好嗎?一會兒就好。”他的語氣聽起來像是蒼老了好幾歲,而這帶著請求的口吻裏又似乎隱隱夾雜著一絲令人心痛的傷感。
心痛?流夏無意識的搖了搖頭,像是覺得自己會對他產生這種情緒根本就不可能。
但心裏的悲傷,一個人承受會太沉重,兩人分擔或許就會輕一些。無論是他,還是她,都需要有個可以分擔的對象。
想到這裏,她在遲疑了幾秒後還是進了房間。
沙發的茶幾上放著好幾瓶烈酒,有一個酒瓶已經空了大半。還有一些透明的液體正在他的玻璃杯中輕輕蕩漾。阿方索抬起了頭來,那充血的雙眼和濕潤的眼角再次證實了流夏的猜想。
“會喝酒嗎?”他遞給了她一杯酒,“這是羅密歐最喜歡的俄羅斯伏特加,就當是最後陪他喝一次吧。”
流夏沒有說什麼,伸手就拿起了那杯酒一飲而盡。
濃烈的伏特加一入喉嚨,就像是火燒般呈直線狀竄到了胃裏,那種灼燒五髒六腑的感覺嗆得她連咳了好幾聲。
“原來你不會喝烈酒。”阿方索平靜地注視著她。
“喝一點而已,我還沒這麼脆弱。”流夏垂下了長長的睫毛,“更何況,我們不是答應過等他回來時要一起喝酒的嗎?我隻是喝了我的那份而已。”
阿方索的水綠色眼睛泛著淡淡的光澤,“流夏,知道嗎?如果那時知道你會成為現在的你,當時我就一定會把你帶走。”
“那時的你根本就不想理我。”流夏自嘲的彎了彎嘴角,“那天你不是想方設法擺脫我逃走了嗎?”
“那天……或許我真該更早一些回家。”阿方索的神思似乎已經飄到了很遠的地方,對,就是那個陽光明媚的清晨,那片美麗的波西塔諾森林。
“我的母親是洛倫佐家的唯一繼承人,可她卻愛上了一位EE組織的高層,也就是我的父親。於是就隱姓埋名偷偷跟著他來到了意大利南部,接著就有了我。本來我們的生活就會以這種方式繼續下去,但……”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或許這些東西對你來說太過無聊了,我……”
“不,阿方索,說下去。”流夏安靜地凝視著他,“有些東西總是放在心裏是很累的,或許說出來才會輕鬆一點。”
阿方索的眼底仿佛有什麼劃過,“也對,也許我今晚真的太累了。”他邊說又邊打開了一瓶伏特加,“我父親最好的朋友迪吉奧,是組織裏僅此於Don的決策人。就在我遇見你的那一天,他帶著手下的人背叛了Don,殺死了Don和他最忠實的親信,當然,也包括我的父母。當我回去的時候,正好看到自己父母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那天所見到的殘酷遠遠不止這些,但他已經無法再冷靜的從口中複述出來。
父母的雙手被砍下來掛在了門上,這一幕成為了他一輩子的噩夢……還有父親滿身的血跡,母親身上可怖的瘀傷,這一切的一切,都告訴他父母是怎麼受盡淩辱而死。
聽到這裏的時候,流夏也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裏的傷痕也是拜他們所賜。”他有意無意的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道猙獰的傷痕,“不過就在他們要將我滅口的時候,Don的弟弟埃尼斯托趕到救下了我。”
“那麼,之後你們……”盡管知道這一切已經成為過去,但流夏的心裏還是禁不住為他捏了一把冷汗,順手又拿起了杯子連喝了幾口酒給自己壓驚。那道傷痕……原來是這麼而來的。阿方索他,差點就死了呢。
一想到這裏,她忽然感到了莫名的心疼,莫名的憐惜,莫名的傷感。
莫名到連她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一直在躲避迪吉奧的追殺,但所幸,組織裏還是有很多人並不服他,所以在一年後,我們等到了一個絕好的機會,成功的伏擊了他,重新奪回了掌管組織的權力。至於迪吉奧的全家,我也以他們傷害我父母的同樣方法對付了他們。”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阿方索又恢複了他冷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