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第輕輕唏噓,有些感歎。
金呈霓靜默著沒有接口。
永始帝帶給她的除了痛苦就是折磨,除了悲傷就是絕望,他對明顯皇後的寵愛根本無法激起她的半點同情心,對他的感覺就隻有憎厭而已。
外頭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聽見婢女丁香低喊道:”公主,梁公公來了。”
金呈霓怔了怔,不安地看了安第一眼。
“請他進來。”
安第坐起身子,以眼神示意她不要慌亂。
梁公公微彎著腰走進來,頭發衣衫都濕漉漉的。
“奴才見過公主。”他抽出懷中的帕子擦拭身上的雨水。
金呈霓連忙去斟一杯熱茶過來。
“這麼大雨,梁公公有事派底下的人來就行了,怎麼還親自跑一趟?”安第疑惑地看著他。
“有要緊事奴才得親口告訴霓嬪。”
雖然金呈霓在進宜香宮後就被廢去封號,但梁公公總還是以霓嬪稱呼她,除了同情以外,也是他在皇宮裏多年培養出來的智慧。
天威難測,誰知道冷宮裏的嬪妃會不會有朝一日變成鳳凰?
“公公,什麼事這麼要緊?”金呈霓的不安更加深了。
“康太妃歿了。”梁公公重重歎口氣。
“怎麼會……”
金呈霓瞠大了雙眸,禁不住顫抖著。
“她打破瓷碗,用瓷片割破自己的喉嚨,早晨小太監送膳食過去時,她的身子早已冰涼了。”
他的聲音啞澀,充滿了傷感。
金呈霓驀然回想起在她離開宜香宮前,康太妃在柵門後朝她笑著揮手的模樣,那笑容竟是與她訣別了。
“因為我離開,所以太妃才死了。”
今日一連兩次聽聞死訊,讓金呈霓的情緒潰堤,驟然大哭出聲。
“阿霓,這是康太妃選擇解脫的方式,你要想想,她現在反倒輕鬆自在了不是嗎?”安第安撫著激動哭泣的金呈霓。
“公主,我要回去送送她。”她霍然站起身。
安第扯住她,情急地喊:”阿霓,你一回去要再出來就難了,你想清楚!”
梁公公滿臉狐疑地看了安第一眼。
“可是康太妃一個人孤伶伶地走,實在很可憐。”金呈霓哽咽落淚。”康太妃人生最後三年是和我一起度過的,我若不送她一程,心中實在難安。”
安第無奈地望著她,低低長歎一聲。
梁公公深吸口氣,說道:”奴才這回前來,其實也是傳皇上口諭的。皇上聽聞康太妃已歿,便想起霓嬪出宮時日過久,命奴才來傳話,要霓嬪即刻回宮,如此一來,正好可以送一送康太妃了。”
金呈霓微微一震,暗暗心驚。
安第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淡淡地說:”阿霓畫的園林草圖我還不十分滿意,你去回皇上,就說我的意思,讓阿霓晚些時日再回宮。”
梁公公十分為難地皺起眉頭。
“這……奴才恐怕不敢回話,因為皇上的意思是‘即刻’,鑾轎已經在公主府外頭候著了。”
“這麼突然?此時外頭還下著大雨呢,皇上怎麼會突然迫不及待想見阿霓?”安第心裏大啟疑竇。
“這……奴才就不知道了。”梁公公眼中有著些許憂色。”自從那日奴才將那一迭圖樣呈給皇上以後,皇上對奴才就疏冷了許多,今日隻是突然命奴才來傳話,什麼也沒有多說。”
“梁公公,不好意思連累了你。”金呈霓歉然地望著他。
安第聽著,心中越發感到不安。
“阿霓,你到房裏去看看自己可曾丟失了什麼東西?”她匆匆地說道。
金呈霓心頭猛然一沈,惶惶然地轉身飛奔出去。
梁公公的神情頗為不解。
“梁公公,你若害了阿霓,對你也沒有好處。”
安第沉住氣,怒視著他。
梁公公張口結舌。”奴才怎會害她?”
“那兩個小太監難道不是你派人監視著阿霓的?”安第冷冷地說道。
“他們兩個確實是奴才帶出來的,不過奴才並沒有要他們監視霓嬪,他們也從來沒有跟奴才回報過霓嬪什麼事。”梁公公焦急地解釋。
安第久久不語,心底閃過幾絲疑慮。
片刻,金呈霓腳步淩亂地奔了回來,臉色蒼白地低喊——
“公主,我的錦囊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