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常有這樣的時候,人的心靈,尤其是年青人的心靈,隻要意外地受到小小的愛撫,便會輕易地和盤托出被稱作善良和自我犧牲的東西,好像一朵剛剛綻放的花兒,悠悠地搖晃著它的細弱的花莖,時刻準備把它的溫馨與芬芳,奉獻給那最先吹拂它的輕風。這種向善的傾向原本應當贏得人們的尊重與敬仰,可是偏偏有些居心不良的小人,虎視眈眈地守著這樣的時機,乘勢來實現自己的卑鄙的圖謀。
讀著吉特羅黛的信,親王心裏立刻明白,通向他多年來夢想的目標的道路已經打通。他想,一定要趁熱打鐵,於是急忙派人去叫吉特羅黛來見他。吉特羅黛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連抬頭看父親一眼的勇氣也沒有,徑自在他的麵前雙膝跪下,用異常微弱的聲音說道:“請寬恕我!”
親王做了個手勢,讓她站起來,用一種使吉特羅黛感覺不到一點安慰的聲音回答說,僅僅希望得到寬恕是無濟於事的,因為一個犯了過失而害怕遭到懲罰的人最樂意、也最容易這樣去做;歸根結底,她必須用行動來證明,她是可以得到寬恕的。
吉特羅黛用顫抖的聲音問道,她應當怎麼樣做事情才好。親王?穴我們覺得他此刻實在當不起父親這個稱呼?雪沒有直接回答,卻開始不厭其煩地曆數吉特羅黛的過錯。這些話蜇得可憐的姑娘的心裏很痛,就像用一隻粗魯的手去揭一處傷疤。親王又說,當初……雖然……他也曾想給她物色一個體麵的丈夫,去過平常的生活;但如今她自己在這條道路上設置了一道不可愈越的屏障,因為像他這樣一個受人尊敬的貴族,說什麼也不能把品行上留下了汙點的女兒嫁給別的高貴人家。
這個可憐的姑娘精神完全頹喪了,於是親王說話的口氣和言語逐漸地顯得溫和了。他接著說道,犯了任何錯誤都會有拯救的法子,同樣會獲得理解和同情。然而對於她來說,拯救的法子是再清楚不過了:她應當明白,這次可悲的事件就是敲響給她的警鍾,塵世的生活對於她實在是太殘酷了……
“啊,是的!”吉特羅黛喊道。她因為害怕而不禁渾身一顫,此時羞愧的情感突然湧上心頭,痛苦地煎熬著她。
“啊,你終於明白了。”親王隨即繼續說下去,“好吧,過去的事情也不必再談了,一切全都結束了。你已經作出了唯一正確而體麵的決定。既然你這樣自覺,非常誠懇地選擇了這條道路,那麼就由我來圓滿地結束這件事,使大家都心滿意足,你從此也可有個非常美好的前程。這也是我要盡的一份責任。”
他說著,拿起桌上的鈴搖了幾下,吩咐進來的男仆道:“讓太太和公子馬上來見我。”隨後,他又繼續對吉特羅黛說:“我想盡快地讓他們來分享我的喜悅;從現在開始我要所有的人從現在起都按照應有的禮節來對待你。以前你一定覺得我這個做父親的過於無情,但從今以後,我會做一個溫柔慈愛的父親。”
聽到這一番話語,吉特羅黛心中突然一驚,幾乎昏了過去。她想弄個明白,從她嘴中勉強吐出來的“是的”這兩個字怎麼會如此的沉重,現在她苦苦尋思找一個收回她的許諾的借口,或者把它的意義縮小到最小的地步。但是親王的自信顯得那樣不能動搖,他是那樣喜不自勝,那樣仁慈和善,吉特羅黛反倒不敢再說出哪怕會稍稍損害這一局麵的隻言片語。
過了一會兒工夫,親王夫人和公子進來了。他們瞧見吉特羅黛站在那裏,不禁用一種疑惑驚奇的目光看著她。隻見親王喜氣洋洋、笑容可掬的神情似乎暗示他們采取同樣的態度。隻聽親王說道:“啊,迷途的羔羊,讓那段令人傷心的曆史的結束。你們看,是吉特羅黛給我們的家庭帶來了安慰。她再也不需要任何人幫她拿主意了。為了她的幸福和對她寄予的希望,如今完成了她的誌願。她已經下定了決心,而且讓我明白,她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