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峪:夏二(1 / 2)

小時侯他叫傻二。是個孤兒,是個棄嬰。村裏人把他撿到後,發現沒有殘疾,就由一個孤老太太養著。他吃百家飯,喝百娘奶,村裏那時辦大食堂,提前進入共產主義,所以他也就到村裏小學去上學了,可是三年下來,幾乎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數學上數不到二十個數,一說數數就頭疼。可惜那時的共產主義小學校教育水平還不高,要是放到現在,非給學校除名不可。他有一個天賦,就是和村裏牲畜特別熟,誰家的牲畜他都和它們熟,再難伺候的牲畜他都能治服。並且牲畜見了它都表現出非常的熱情,好象是老朋友一樣。村裏的老人說,這個傻二前生是個牲畜,肯定是咱們村的牲畜,肯定是主人打的太狠了,死後變成了人讓咱們還債來了。

當時的三線建設,就是把一些大工廠搬到深山裏去,和現在的形勢正好相反,那時是整天準備著大打的準備,當時的口號就是備戰備荒為人民。鳳凰峪山高林密,屬於秦嶺山脈,自然是個三線建廠的好地方。當時兵工廠叫新衛廠,廠裏到村裏招人。當時的農民一說是兵工廠自然就不願意了,因為我們那個地方多少年來就怕兵這個字,再者聽說管吃管住,傻二是個孤兒,讓他去算了,讓他有個吃飯的地方呆算了。

傻二到了工廠以後,幹什麼活也不成,最後幹脆讓他管倉庫算了,記性好,什麼物件一眼就記住,再者誰借走,馬上就會要回來。傻嘛,自然就不近人性,一些當官的,一些想貪公家便宜的,肯定是過不了傻二這一關的。特殊時期開始,全廠的人都鬧起了革命,分成了兩派,唯有傻二是那派也不要的。正好當時籌備開中央的九大,讓新衛廠推選一個人,結果由於兩派都不推對方的人,再者頭頭們天天謀略著搶班奪權,就把傻二推選到了北京。誰也沒有想到,到了北京,當時上級要讓一名產業工人當中央委員,結果那麼多代表中,根據年齡,性別,民族,文化水平,地域等條件,還就是傻二夠條件。好象是陳伯達找他談的話,傻二的文化水平低,還有點傻,幾乎不認識自己的名字,問啥話也都不多說幾個字,這樣人的嫌疑更少,一看是個木頭疙瘩,這在當時是再好不過誰也無法比擬的的條件。陳伯達隻是感覺傻二這個名字不好,改名叫夏二算了。最後他就成了九大的中央委員。一回到靈寶縣簡直是翻了天,這個小地方出個中央委員,那還得了,這不是飛來了個金鳳凰還是什麼?吃飯,睡覺都縣革委會主任陪著。縣裏組織了幾場關於九大的報告會,自然傻二成了報告會的主講者。隻是一片歡騰的鑼鼓聲,一片的鞭炮聲過後,人們把主講者推到主席台上,在人們熱烈的掌聲中和熱切的目光裏,他沉了半天氣,結果上去說了半天話,全是三個字三個字,中間偈爾有兩個字的,這是講的啥話啊。別人一開始不理解,先是驚奇,後來是理解,原來他把九大中央委員和侯補委員的名單用靈寶話給整齊地朗讀了一遍。剛開始,大家都給以熱烈的掌聲,因為這些名字都是如雷貫耳啊,聽到一遍也是很親切啊,更何況毛主席林副主席的名字我們百聽不厭啊,用靈寶話讀這些名字也是很有韻味啊,特別是他念到阿沛,阿旺晉美,**,額爾多尼,確吉堅讚,司馬義·艾買提,幾個字,特別有韻律節奏,還有新疆幾個少數民族中央委員的名字,抑揚頓挫,特別有味道。縣革委會主任讓他再講講九大的盛況,比如毛主席林副主席的身體啊,一些大會的細節啊,我們親愛的**同誌的容貌啊,可是傻二就象是關閉的了閘門,一個字也不肯多說了。或者是不願意多說了或者是不能多說了。眾人更對他有一種神秘的感覺。

又開了幾次會,都是這樣,縣革委會主任對其它的領導煞著眉頭說,看來我們領了個燙手的紅薯,真是拿不得也扔不得啊。就可咋辦呢?最後還是想把傻二送到新衛廠還管他的倉庫,還保持著中央委員的牌子,縣革委會主任的名號。縣革委會主任說:我可是倒了八輩子大黴了,好不容易弄個主任幹幹,還得給這個傻子讓路,讓他當正的,我當副的。隻是每次給別人介紹時說,我是革委會副主任,主任是個中央委員,也是個哎,作個怪臉,搪塞過去。傻二倒是在倉庫裏年年當模範。

有時,他在食堂裏一個吃飽後會自得其樂地把演出表演一遍,剛開始大家還看個稀奇,後來大家也煩了,也沒有看人了,他也就不再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