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峪紀事:五德(1 / 1)

五德是劉家的第五個孩子,他們家叔伯弟兄大概有十多個,當時在鳳凰峪也算大家了。爺爺交待的,每個弟兄除了會幹農活外,還都學會一門別的手藝,農閑時給村裏人幫個忙,其碼省個飯錢,還送了一份人情。他們家的小孩子也都到鎮上去上學。四德五德聰明在省城裏上學,人們都說祖宗的墳裏冒青煙了,出了兩個學生。爺爺問四德學了個啥手藝,四德說是國民黨。爺爺沒聽說過有這個手藝行當,反正也算。爺爺問這個行當有沒有對手,四德說有是共產黨,爺爺交待,就讓五德學共產黨這個手藝吧。村裏都感覺四德爺爺的學問大,智慧深,高深莫測。後來四德在國民黨中就當了大官,爺爺就不高興,感覺五德學的不好,怎麼就比不上哥哥四德呢?後來國民黨兵敗如山倒,五德是回家一次,當時隨著皮旅回來的,不過不是大官,隻是哪個首長的勤務兵,騎的是高頭大馬,據說是借首長的馬騎的,後來為這事還受了處分。五德送給媽媽兩個銀元,這個我小時看過,因為這個村裏的典故,逢年過節,大家去他們家玩,會把這兩個銀元讓我們看。

解放後,五德家裏因為四德的影響,就給家庭成份定的不好,因為其它德們都有手藝,但是都當成資本主義尾巴,弄得在鳳凰峪裏臭名遠揚。子孫們都埋怨老爺爺,你看聽他老人家的話,咱們家過的什麼日子。老頭笑笑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看著,再過過多年,咱們家還是鳳凰峪第一家。後生們都笑,老人真是糊塗了,咱們這家庭成份,咱們這日子,會有出頭的日子?但是他們家的家法嚴,還是有後生們向叔伯們學習各種手藝和本事。

突然有一天,應驗了老人的話,北京的市委書記叫吳德。應該不是就是咱鳳凰峪的五德吧。五德的媽媽就犯了神經,非要說這就是她的兒子五德。瘋婆子,想兒子想瘋了。誰知道她到哪兒找了一張報紙上的照片,說這照片上的就是自己的兒子。瘋婆子這樣說,就有人和她爭說,這個吳德不是你們家的五德,瘋婆說就是裏,還是吳德的蛋小時被狗咬傷過,不信你扒天吳德的褲子看看,蛋上的疤不知道好了沒有。惹得大家哈哈大笑,當時還是特殊時期中間,因為說有個兒子在北京當市委書記,鄉幹部對他們家是客氣多了。還專門有鄉裏幹部到他們家看看。鳳凰峪的人哪兒聽說過北京,還有個在北京當市委書記,這不就跟鳳凰峪出個毛主席不一樣嗎?鳳凰峪的人出去和別的地方人聊天,說自己鄉裏出了個大幹部吳德,還說吳德的蛋小時被狗咬過,大家都竊笑。

結果就有後生要去北京找五德叔叔。

就有陸陸續續的後生去北京找五德叔叔。有人回來說到北京,隻要說是找五德叔叔,說是鳳凰峪來的,就有人管飯,管你酒足飯飽,走時還給一百元錢。這種故事就在鳳凰峪傳了起來。我當時年紀小,聽得是神神乎乎的。隻是年紀小,家裏大人不讓去找五德叔叔。

去年回家問了五德家裏一些人,第一是找到他們家的人,因為大都出去產經商去了,即使找到個別人,他們都笑笑說過去的事不說了。現在想來他們當時可能是到北京打工去,或者說拿鳳凰峪的土特產到北京找了一點投機倒把的買賣。他們說五德叔給的錢,其實是投機倒把得來的。要敢說是投機倒把得來的錢,不把他們整死才怪,又塙了小生意,又官冕堂皇還讓人羨慕。

不過一改革開放,五德家的人最早都到北京作生意,現在在北京開了好幾家飯店,最有名還是虢國羊肉湯館。五德家裏人都有門手藝,所以說他們家在鳳凰峪算得上富裕的人家。四德後來也從台灣回來了,給鳳凰峪蓋了個小學校。

不過我們還是要感謝五德叔,讓我們的少年時代鳳凰峪出了個大官的傳說,讓我們神氣了好多天。後來我到北京廣播學院上學,還一直想找一下五德叔叔,可是一直沒有問出五德叔家的地址,每次我去北京市委門口想打聽五德叔叔家的地址都被門崗攆的跑了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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