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贏他,堂堂正正的贏他。

他慢慢退出人圈,卻知道藥性已經發揮作用,因為四周圍攏的人臉色都緩和下來,他聽到醫生驚喜的聲音:“易先生,堅持一下,我們馬上送你去醫院。”

很好,天時地利人和,連命運都站在他這邊。

他緩緩走回露台,遙遙已經望見露台座位上的人。

簡子俊。

這個人亦是第一次見,他與易誌維同齡,保養得當,看上去不過四十多歲年紀。一雙眼睛同樣咄咄逼人,目光中透出歲月積澱的犀利,承軒神色冷淡的同他打招呼:“簡先生?你遲到了,我已經打算離開。”

簡子俊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傲慢的年輕人,一時驚詫,上上下下打量他:“你已經打算離開?”他置疑的挑起眉來,幾乎就要咄咄逼問。

他心平氣和的道:“是的,簡先生您沒有誠意,我已經決定離開。”

簡子俊怒極反笑:“年輕人,太狂妄了。”他出身世家,習慣了在自己的王國中呼風喚雨,容不得小小拂逆,承軒靜靜的立在那裏,舉手投足間氣勢迫人,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年輕人不容小覷。資料上說他是時下最著名的投資管理公司創建人,去年更主持收購“J&A”成功,成為轟動一時的財經人物。出乎意料的年輕,也出乎意料的狂妄。

承軒已經知道自己一定能贏,所以反倒氣定神閑:“三十六塊七。”

簡子俊一怔:“什麼?”

承軒卻再不回顧,徑直揚長而去。

走回車上,承軒就給手下經紀人打電話:“立刻放掉手中的金融股。”

他的人向來訓練有素,等到股市一開盤,大筆交易,立刻急挫四十餘點,近午盤時分,新聞播出易誌維心髒病發入院。以東瞿為首的金融股立刻帶動大盤一路下挫,到了下午收盤時,東瞿A的收盤價正好是三十六塊七。他反應快,一點損失都沒有。

他立在巨幅的玻璃幕前,遙遙向電腦屏幕上最後的收盤價格舉杯致意。

杯中其實隻是現磨黑咖啡,醇厚香滑如絲,每次加班工作時,視作救命恩物。他因為決定在台北逗留比較長的時間,所以分公司專門布置出一間辦公室給他,意外之喜是有咖啡機與上好的咖啡豆,全是何耀成替他覓來,萬幸這世上還是有一個人了解他的。他轉過身看窗外風景,早晨還是那樣晴朗的天氣,此時整個天色卻變得晦暗無比,整座城市籠在灰蒙蒙的霧藹中,鉛灰色的雲塊堆積在半邊天空,像是一群挨挨擠擠的綿羊。當他獨自駕車行駛在澳洲的公路上,總是可以看見兩側無窮無盡開闊的草地上,一群群的綿羊。那雲又厚又重又髒,髒得由灰白漸漸轉得深灰,更像積年不洗的羊毛,太厚,什麼都透不過來,隻是暗沉沉的壓下來,壓得半邊天空都似要垮塌下來。

看來今天說不定會下雨,他有點模糊的想到,早上還是晴朗的好天氣。

天有不測風雲。

這麼一想又想到易誌維身上,他的病發作的越來越頻繁,上次他入院是半年以前。當時適逢另一間著名的金融財團信譽危機,易誌維的病發入院更是雪上加霜,對金融市場打擊沉重,差點引發股市崩盤。這次他又在球場上突然昏倒,可見健康報告裏的那些話,並不是危言聳聽。

不知醫生會不會建議他退休療養。

建議了他也不會聽,他了解他,正如他了解自己。曾經用心良苦的研究了他這麼久,他的性子還是知道一點的。獨斷,專橫,因為條件優異,所以對自己對其它人要求都幾近苛刻。他一手締造了商業傳奇,怎麼可能放棄大權,安心一意去養老?

比要他的命還難。

這個人,不會服老,不會服病,永遠不會服輸。

他想到大姐的話,提到他時,大姐的聲調總是淡淡的:“他對他的所有物一向看待得緊,何況是東瞿。”

所以,他一定能做到。

商場如戰場,更如一場博弈,誰心無旁騖,上善若水,誰就棋高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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