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惠正在掃院子,一聽這話臉就變了:“燕嬸子這話我可不敢當。什麼饒他在家歇一天?早便說了,他年紀小,幹不得這話。是我家心善,怕你們孤兒寡婦沒著落,才讓他在這兒幫工。喲,這是怎麼著了?嫁了人了,有靠山了?欺負到我們家門上了?什麼叫饒他在家歇一天?我妹子昨天就問過他了,要不要在家歇幾天?是他自己說不要的。今個兒你來了,我說不讓他歇了嗎?饒什麼饒?我們家派人讓你們的家炕上搶人去了?非幹活不可,不幹就往死裏打不成?”
一大早上的,本來就靜。容惠嗓子尖,聲兒一高,街坊四鄰全聽見了。這邊容惠話還沒說完,街門口早讓看熱鬧的人堵了。那燕嬸子見勢不對,趕緊討饒:“是我不會說話,讓姑娘聽著刺心了。容家大恩大德,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呢,怎麼會這麼想?”
“哼!人心隔肚皮,別人怎麼想,我可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們家廟小,放不下您家的大神。打明兒起,就請您家大郎甭來了。惹不起!”扔下苕帚就進屋去了。
門口看的人裏就屬洪嬸子就知內情:“我看呐,肯定是穆家那姑娘和青岩的事,惹著惠娘了。你看今天那小臉氣的。我在容家呆了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見惠娘氣成這樣。”
“可不嘛。這上梁不正下梁歪,娘就不是個好貨,那當姑娘的還不小小的就會勾搭人了。”
“那可不,她家沒來以前,那青岩不是見天的圍著惠娘轉。這會子好了……可見呐,是個靠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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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帶著桃色新聞的八卦,從來都是最吃香的。等著燕老七和裏正一幫子從縣城裏賣山貨回來時,才聽說:容家的姑娘和燕嬸子鬧翻了!把穆小哥也給辭了,由頭竟然是因為裏正家的二小子青岩,瞄上燕嬸子家閨女了!
汪三爺回家後,氣得直拍桌子:“我這才出去幾天,就出了這麼些事。你養的好兒子,他這是要毀了他爹這些年的心血啊。去,趕緊把那孽障給我叫回來。”
其實汪青岩就在家裏窩著呢,他哥讓老子送進城了,家裏就留他一個兒子,這村裏就這麼大,能躲哪兒去?聽上頭屋裏阿爺吼人,身上就發緊。正想著一會兒肯定逃不了這頓打呢,就聽咣的一聲,正房的門讓關上了,然後裏頭叮裏咣啷就讓幹上了?阿娘又哭又叫的吼了兩句什麼,沒聽真,可那天翻地覆的勁可真不小。不隻汪青岩呆的這屋聽見了,隔壁院的也都跑到門口看熱鬧來了。
“這怎麼了?怎麼裏正兩口子幹上了?”
“那還能怎麼回事?肯定是當娘的向著兒子唄。”
“這親事怕是不成嘍。”
“那可趕晴好了。裏正家不要,我家兒子還沒媳婦嗯。當上門女婿也行啊!”
這村裏其實和容惠年紀相當的小子不隻汪青岩一個,容家沒兒子,將來家業肯定是落在兩個姑娘頭上的。這種媳婦誰家不想娶?以前不過是看在裏正的份上,銀水村又有一半人姓汪,才沒人和他家爭這個。現在有了機會了,見人就吹風起垛。
故!當季淑傍晚時候,去楊奶奶家還花樣子時,一路上就聽了有八種關於汪青岩和穆家那個從來沒見過的妹子的傳言。什麼郎情妾意啦、誰看見汪青岩大半夜的站在院子外頭發怔啊、什麼看見汪青岩給穆家那個小娃娃吃糖啦等等的,好象都是些瑣事,卻又好象在某種程度上坐實了這碼子奸情似的。
季淑又好笑是又驚懼,路過燕家門口時,大門沒關,還特意往裏瞅了一眼。恍恍惚惚的好象在窗戶上映著一個影子,看不真切,可似乎梳著女孩的頭發。很漂亮嗎?聽說穿越女都傾國傾城,可季淑這把屬於非主流,這個身子板又瘦又小,而且皮膚臘黃,眉毛眼睛全不殘廢,可就是不漂亮。論起來和便宜爹有點象,而鵝眉臉細眉大眼的長姐聽說是象死去的娘,好看。就容惠這個對照板就夠了,居然又來一美人嗎?沒出門就緋聞傳天下了!這要是果真出門了……難道還真發生個激情燃燒的事件?
“二丫,瞅什麼呢?”路過一嬸子看見容家二丫站在燕家門口往裏瞅,趕緊過來問。
容二丫果然答複不負重望:“想看看美人,很漂亮嗎?比我姐還好看?”
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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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那個小丫頭說完話,又往屋裏瞅了一眼,到底還是走了。雖聽上去象是一句平平常常的話,可:“厲害!比她姐那招還厲害。”
屋子裏,舊徐寡婦新燕嬸子坐在燈下縫衣服,炕桌子那邊,穆大郎握著小弟的手,正教他在一塊薄薄的石板上描字。傳聞中的那個美人兒倒真是病歪歪的,可一開口說話,便顯出是個男兒腔,還是正在變聲的男兒腔:“美人嗎?我倒不知那個姓汪的,果真這麼喜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