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赤寶金華君心我心(1 / 2)

正月十八,容惠順利出嫁了。銀水村前後連開三天宴席,頓頓有魚有肉。村裏人吃好了,自然給長臉麵,把個村裏街道清理得整整齊齊不說,連進山的路上也多插了掛了紅喜字的竹竿。雖是鄉村野地,倒也顯得鄭重。隻是到底迎親隊伍裏,多半的人還是覺得這容家的閨女高攀了,一個個眼角眉梢裏透著一股看不起人的勢利勁。

嶺南風俗,其實並不是完全遵從大唐的。一則前朝流民過多,二則也有不少安南國人混居此地。故幾乎一地一個風俗。似隱陽這般,便流行著迎親隊伍到女家接新娘時,新娘家要‘露妝’。便是將女兒陪嫁之物一一搬到院中,予人觀瞧。這事若在知根知底的一般人家,也就走個過場。可若遇上刁難或豪闊富足人家,自然是要擺上一翻作套的。而且是在男方迎親隊伍前,便在女家院子裏擺放出來的。

這次來迎親的隊伍除了新郎林涵池外,還有族中兩個本家,兩個婦人。雖說是縣令大人親自保的媒,可到底連林涵池自己也看不上這新娘子出身。自進村後,看到處處皆是土屋矮房,心中越是膩歪。迎親的隊伍到容家酒坊外圍後,新郎下馬,叩新娘家門。若在城裏,免不得要捉弄一番新婿。可村裏人都知這是縣令大人的侄子,哪裏敢?恭恭敬敬的把門開了。林涵池雖慶幸著不必和這村婦對場,可多少心裏更是鄙夷。勉強著撐著一臉笑意進門。

農戶裏院子不大,前院裏擺的八隻箱子,裝的滿滿的,也都是好物。卻奈何都是下聘時林家帶來的東西。進堂拜見嶽父,容大今天難得沒喝酒,穿戴也整齊。可嘴拙人笨,話也不怎樣會說。倒還是裏正幫忙,才把場麵圓下來。然後便是到後院迎新娘。一堆子村婦擠在這裏,看著後院路邊擺著的那四隻裝滿銀錠子的紅箱。乖乖!這一隻箱子怎麼也有兩千兩銀子,四隻箱子便是八千兩。村婦們皆以為是林家送來的聘單,獨有林家人清楚,聘禮單子上並無這等東西,想是女家的陪嫁。一個村裏的小酒坊,竟然舍得出這樣的嫁資麼?八千兩,便是縣令大人嫁女兒,添妝也不過五千兩罷了。

好個東東,瞧見了心裏自然乖覺些。往家迎親,最乖最難的便是新娘子住的最後一道門。可這個容家倒有趣,門開著,新郎倌直接進來便是。屋子不大,一個標致嬌媚的婦人站在裏麵:“新客迎新人,花好月又圓。請新郎倌進裏屋。”

沒有捉弄,也沒有要求,直接便送了進去。

完全出乎預料了,林涵池多少有點意外,身後跟著的兩個本家兄弟和婦人,也全摸不著頭腦。挑簾子進裏屋。就見靠窗的火炕上紅綿鋪垂,半尺見方的玉匣子整整沿著炕沿擺了十二個。那玉料溫潤細膩,不含一點雜質,正是上好的羊脂玉。林家便是縣令之尊,也不曾在家中見過這樣好的玉質。當下抽氣。可新娘身邊站著的杏色衫子的小娘子,卻在林家人進來後,一隻一隻的玉匣子打開了。

村裏屋舍低矮,窗子不大,糊的又是粗紙。故屋子裏總是暗著些的。可這十八個匣子一開,卻是光華閃爍。拇指大的珍珠兩匣、象牙雕的合歡杯一對、翡翠玉蟾兩隻、另有珠釵簪環四匣子。新娘子嫁衣倒是簡單,可手裏托著的卻是一尺高的蜜蠟佛像一尊。佛頭上有佛眼,鑲著一顆寶華閃爍的珠子,竟說不上是什麼來曆?

林家五個看得全是呆住了,那杏色衫子的小娘子也不如何,隻站在一邊。倒是外屋裏那個標致的婦人,喊道:“妝成,請新人。”

因容家沒有兒子,季淑便做主讓賀嬸子的兒子幫忙背了出去,送到外頭花轎上。又有裏正燕七等送嫁。妝奩沉甸甸一路抬出院門時,便算是容惠真的嫁走了。

“這容大也太舍得了。怎麼把下聘的東西全給惠娘帶走了?好歹也給淑娘留點啊?”

“他二嬸,你這是替你家小子著急呢?”

“我瞧著怕不隻這些呢,你沒瞧後來屋裏都沒讓咱們進嗎?可見容大肯定還是給女兒帶了些東西的。”

“我就說,他家開了酒坊這些年,那個就算是再貪,也不可能沒家底的。”

剛才還在‘貴人’麵前裝矜持的村婦們,等轎子一離開,便再也繃不住了。有說惠娘命好的,這下進城當夫人去了。也有說容大平常看著涼涼的,倒是真心疼女兒。當然,更多人惦記的是淑娘怎麼辦?容大到底有多少家底這等實在事。這是後院婦人們討論的,前院男人們說的自然是容家這下子攀上縣令大人,怕是要前途無量了。今後的酒坊怕還要擴。附近有親破裏道的,自然和裏正商量著,能不能把他家三大爺家小子也遷到村裏來住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