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大有兩個女兒,雖然作為一個絕戶,他對哪個女兒都是淡淡的,可但凡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他更偏心小女兒一些。不過對於大女兒,好象更倚重。家裏什麼事都是容惠娘做主!結果導致的下場就是容惠娘出嫁後,容家的日子變成了一團糟。
開始的問題主要出現在那些個買回來的賤口上,容大每天醉醺醺的,淑娘又管不住他們。偷懶耍滑,最後還聚眾賭博起來。因這些人都是從府田州府那頭賣過來的,玩的東西更有趣一些,結果招得原本在酒坊裏幹活的一些村民也惹上那毛病了。男人們有了那毛病,回家後自然沒有不吵的?鄉野的女人彪悍些,可到底是女人。惹不起家裏的男人,便到容家來鬧。容淑娘‘腦子不靈光’,說不過這些婦人,就幹脆白天躲到山上不不回來,晚上才出現。家裏沒了主事的人,燕七又隻占著一成的股份,還是個‘粗漢’,結果導致酒坊越發的沒有規矩起來。
故當容惠嫁後的第一批酒出鍋時,才發現,酒——釀壞了!
“這是米沒有挑幹淨,裏頭竟然有砂子。”
“蒸米蒸的時候不夠,自然發不起來。”
“大概和火勢也有關係,負責添柴的人幹什麼去了?”
嫁過去百天回門的容惠娘,一回門便碰上了這樣的事。氣得柳眉倒豎,火氣全噴出來了。整整十鍋新酒,那是一千五百兩銀子,就這麼全毀了?容惠氣都氣死了,淑娘在旁邊一直拉著她,也不管用。隻能看著容惠大發雌威,不但當場把幾個玩賭的村民開了,更冷眼掃看著跪在堂下的這十二個賤口。若放在以前,容惠非把這些人罵個半死不成,可如今,季淑都聽見她後牙都磨得響了,臉上卻是慢慢的笑出來了。提著裙子,回到了屋裏。
林涵池正坐在堂屋裏看著,見惠娘笑成那樣進來,便大概明白了。果然惠娘慢步走過來,低聲柔氣的講:“涵郎,你也看見了。這些賤口居然這樣欺負我家阿爺妹妹,著實可恨。還請夫郎把他們都帶回城裏去,好好的交給人牙子處置。”
“那是自然的。欺負夫人的家人,就是不給我們林家臉麵。自然是得好好收拾的。”
那十二個賤口當天便被容惠帶走了,第二天正午不到,林家的管事就帶著二十個男仆兩個女仆並一個小丫頭到村裏頭來了。這次這些個可不同上回那些了,竟是一個比一個老實嘴緊。洪嬸子都是在酒坊裏做飯的,也直到十天後才打聽出來。
“那些個賤口竟然全被剪掉舌頭,鯨上麵印,賣到安南去了。”
“我的乖乖,怎麼這麼狠啊?”
“聽說城裏處罰不聽話的奴婢,便是這樣的。要再不順主人意一回,直接打死了,官府都不管的。”
洪嬸子閑話一出,村裏那些曾經曾經淘氣胡鬧的身上全起了一層汗。第二日再上工時,便乖覺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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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穆大笑得厲害,發了這個月的月錢後,便到容淑娘這裏來回帳。才進屋子,便有仆婦端上來熱茶。是真正的熱茶,裝在茶碗裏的毛尖。容惠送來的。季淑吃的倒還好,可這位穆大卻是嚐了一口便放下了。當著仆婦的麵,恭恭敬敬的把帳本子交過去。仆婦一出門,屋裏沒人,就開始笑話了:“你這招借刀殺人,玩得還真是蠻有趣的。果真是讓那惠娘養懶了不成,竟是連這些事也不待管了。”
容淑娘不說話,穆大便又道:“你要知道,她是嫁出去的人,總會變的。你們又不是正經的姐妹,容大在時還好,若你阿爺不在了,你這邊能吃飽便是不錯了。”
“說完了嗎?”
季淑一本正經的把帳本還給穆大,穆大接過來,臉上神情似是輕笑,又似是嘲諷。食指輕輕滑過帳麵:“這麼快就看完了?”
“多點少點有什麼區別嗎?穆郎君,吾早就講過了,大路朝天,各走半邊。”沒事幹搞這些試探做什麼?那天容惠出嫁,布置屋子,準備玉匣子的事,那個燕嬸子都是看在眼裏的。莫說這一個酒坊,便是十個也抵不了那一匣子東西的價錢。帳上多些少些有什麼意思?不管是容惠還是林家,想插手過來,完全掌控住酒坊,又值個什麼?不過九牛一毛而已。
穆大當然知道這些,不過越是這樣,他便越是好奇:“你家阿爺什麼來頭?”
這人果真把她當成軟柿子了不成?季淑冷笑:“無可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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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水村滿村男女老少加起來也就一百不到二百人,在容家酒坊做工的都是壯年男人,加起來也不過四五十人。容惠前後兩次,開出了十七個去。剩下的便不足三十人了,偏生光惠娘送來的賤口便有二十個。一起幹活,再想偷懶耍滑,便是不行的了。且這些人裏,還有一個似是掌事的。小個頭,矮胖身子,兩隻眼睛不大卻溜溜的亂轉。一天到晚盯著在坊裏幹活的人,活象是監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