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王妃生病真假總傷(1 / 2)

轉進九月,長安的天色便漸自開始醒得晚。本已晨鍾,天色卻將將微曦。

坊門各自才開,路人如潮。

永嘉坊雖是貴人雲集之地,可平民居於角落處也是不少。又有各府負責采買的,輪值上任者數不勝數。每日行來進去倒也十分熱鬧。鬱林王府,自有人進駐後,便成了本坊中第一等級特別之處。當今聖上對吳王後裔態度詭異,偏這叔嫂二人自進長安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更添神秘。隻是最近半月來,卻漸自有了一股古怪傳言。

“聽說鬱林王妃又病了。”

“還是在仲秋佳宴前夕又病了的。這次她又沒能參加宮宴。”

“可真是奇了!第一次聖人聖誕,她病了;第二天進宮,連皇後的麵也沒見上,就散了;這第三次,居然又病了。”

“也不知道到底得的是什麼毛病?”

“就算有毛病,也不可能次次見聖上前,便病倒吧?病得也太巧了。”

“莫非命格相衝?”一路人突然開口,嚇得樹蔭下閑談的人紛紛避讓。有一個好心的趕緊勸這黑麵的腳夫村漢:“這話可不敢說,這是長安,你且小心著些。”說完,便也嚇得趕緊躲了。

那黑麵村漢甚是摸不著頭腦,見沒有閑言可聽了,便推了裝滿青菜的小車,到了次街上的一家食坊側門。店家開門,村漢進去。之後便是交接算錢,不到半刻鍾。一個與那村漢穿著一模一樣的黑臉漢子便推著小車出來了。一路出坊,往城外自家去了。而那食坊自然還是前麵待客,後麵廚下忙碌做事。一切似於平常無異!卻獨有店主屋中,多了一盆黑水,以及一名劍眉星目的青年郎君。

店主規規矩矩立在門邊,外頭人聲腳步響過,便將門開了一道細縫,接進茶來。奉到了那郎君麵前:“王爺,請用。”

李仁接過嚐了一口,水甜茶香,可他心頭卻是苦澀。多少年了,他終於又回到長安來了!雖然是偷偷摸摸,可終究他進來便是進來了。嚐了幾口,便擱在了旁邊幾上。問店主:“太醫局的藥單子,你這裏可有?”

那店主心裏抽了一下,果然被二郎猜中了嗎?王爺竟這般看重那慕容氏?應了一聲,從屋中角落裏尋了一藥方出來。李仁接過一看,眉頭皺得更緊。他予醫術不是特別精通,可藥材藥理卻也懂幾分。這分明是治肝病的方子!而且藥性頗是霸道。五味子、旱蓮草更是下了十足十的份量。這樣的藥性便是治了病,怕了傷根本,尤其對女子更加如是。她的身子……本已經麻煩。如今再讓這樣的藥日日煎熬著,時長日久便是他將來請了華佗再世,也怕難讓她再有身孕。

想起賀強越來越急送來的信報,李仁心中真是一陣抽痛一陣氣悶。她、她總是這樣!有事憋在心裏,哪個也不相信,誰也不與訴說。以前靠山鄰山,悶了煩了便去山上走。可如今……竟然學會喝酒了!越喝越厲害,直把自己喝得倒了才做數。

“你去安排,晚上我要進府。”

店主驚愕,卻也隻能應諾。派人拐裏七彎的往府裏送了信,晚食過後,李仁便換了仆役的衣服,自角門處進了王府後苑。眼前一切,恍若初時。他幾乎已經快忘了這座府邸,雖然在這裏,他呆了一年有餘。可……那時,他太小了。而如今,他太弱,隻能這樣偷偷摸摸的進來。

“王爺!”

喬翌早便收到信息了,氣急敗壞。王爺怎麼能以身犯險,離開封地擅入長安?若被有心人得知,這可是類同逆謀的大罪。多少年辛苦一朝盡喪!如何使得?

可這事,二郎勸不得,三郎勸不得,如今來了,他隻能趕緊安排人手。“熙娘每三日這個時候都不在府中。燕七賀強的屋子離王妃最近。那邊有直往王妃屋子的通道,而且屋子裏如今並沒有宮中的侍婢,隻有旋麗一個。”隻要進去,便是說多少話也行的。隻有一點,喬翌務必要讓王爺知道:“她、未必想見您的。”說完,便悶悶到一邊去了。

李仁看一眼喬翌,有些失笑。可他並沒有解釋。隻在入夜後,轉到了燕七的屋子。

燕七師徒兩個一句話沒有,直到看著王爺走入通道後,燕七才回頭來狠狠瞪了賀強一眼。別人不知道,燕七可是知道的。“是你給王爺通風報信的?”

“是。”賀強痛快承認,不過他這樣做,確是有理由的:“喬翌他們不說,四郎也不說。可王妃就這樣一天天病下去。若果真出了事,師父可會甘心?王爺又是否果真便歡喜?”燕七讓問得哽住,氣哼一聲,甩手坐到了榻上。他自然知道賀強這樣做沒有錯。淑娘那樣自傷,完全取於心境。她不想讓自己好過,外人勸有什麼用?心病還得心藥醫。可:“王爺若有閃失,你便是千古罪人。”

賀強沉默,他知道這一點,可他更知道的是:“王爺若來了,隻有些許風險。可王爺若不來,王妃……便果真毀了!”他並不似師父那樣,出身王府。他隻是一個尋常村漢!是,師父與他天高地厚之恩,王爺更知遇提拔。可……“師父,我是看著淑娘長大的。她雖有些毛病,可待我們母子,是有恩義的。”他沒辦法象喬翌他們那樣,一心隻為王爺,半點不顧王妃的死活。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