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在見他第一日起,便知這個男子將來畢竟是演技精湛之輩。為此,深有懷疑、處處小心、勿遠勿近……
可他到底能變成什麼樣?想象的空間無限大,而想象與現實似乎總在矛盾。他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那種貴胄男子,他對屬下的關照,對兄弟的無限維護,對自己的嚴格要求,都讓季淑感到困惑。他並不是自己在電視劇中或小說裏看到的任何一種男子,他與他們都不象。為此,她不知道該如何定義他!
直到,有一天,這個男人將他所有的演技搬到了她的麵前。
自檢查出‘有孕’那日後,李仁正式搬到了凝露院來住。白天偶爾出去,卻大部分時間開始陪著她。問她想吃什麼?可還難受?親自喂她吃藥,然後坐在床頭為她或她肚子裏莫須有的那個東西念書。
“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以行,故言則慮其所終,行則稽其所敝,則民慎於言而謹於行。”
“故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
“又君子有四不:第一,君子不妄動,動必有道。第二,君子不徒語,語必有理。第三,君子不苟求,求必有義。第四,君子不虛行,行必有正。”
朗朗讀書聲,自屋及院,傳至眾耳。院中八婢眼見著王爺這般寵愛王妃,心中又羨又嫉。有心思活泛,容顏姣美幾個,不免生出些別的心思來。在王妃麵前自然不敢,可服侍王爺入浴更衣時,卻多少眼波情誼流轉過去。旋麗多少次看見了,看見王爺視若無睹,可對於這樣的‘好事’,她卻不知該不該和姐姐講。
安娘對此甚不滿:“你不是什麼也和王妃說嗎?怎麼這樣的事,倒捂在嘴裏不講了?”安娘可是很巴不得王妃知道王爺的好,好拋開那些舊事,好好過以後的日子。然:“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旋麗如今不大在屋裏服侍,王爺總呆在那兒,她呆著既無用武之地,也看得礙眼。不如出來呆在自己屋子裏,給姐姐打些劍穗,做幾雙綁帶。對於安娘的不樂意,她自有她的主張:“王爺好與不好,姐姐心裏難道沒數?他們總是少年夫妻,難道王爺什麼樣子?姐姐果真不清楚?安娘,若王爺不好,那麼姐姐又何必曾經處處隱忍?又在長安那般幫著王爺?”總是好,才願意那樣的,不是嗎?
這話說得安娘詞窮,可到底王爺這些天的喜悅讓安娘很是心疼:“既是知道王爺的好,如何便不能忍過去?以前的都已經過去了,二郎都不在了,王爺又一直等著她,如何便不能好好過?”
“那、安娘你為何總不怎麼與燕侍衛說話?”
旋麗一句話,堵得安娘沒話說。旋麗隨即呲笑,院子外頭的事她不知道,可眼跟前這幾個人的事她又不是瞎子。聽說王爺打算給暗羽們逐個成親配婚事了,賞他們家業妻室,以圓滿他們多少年來的追隨。這其中自然有燕七和賀強師徒兩個。
那師徒兩個雖是兩個悶瓜,可有些事悶瓜才瞧得明顯。燕七與賀強如今仍然住在王妃院子後麵,每日師徒兩個教學相長,練習武藝。若院中有事,安娘便讓婢子去傳話。辦得了,那兩個便回來回話。按說本該是徒弟跑腿的,可次次旋麗都瞧著是燕七過來說話。
在外頭那些年,旋麗也聽過一些舊事,聽說燕七安娘徐娘是一起在王府混過的。徐娘是蕭王妃帶來的,安娘是楊王妃留下的,至於燕七是王爺在路上救的孤子。同進同出好些年,許多事自然說不清。可後來……分開了,再相聚。徐娘仍是美貌妖嬌的俏寡婦,燕七卻是粗糙慣了的田舍漢,至於昔日聽說也是清麗動人的安娘則不知何故把自己養得這般肥碩。旋麗摻和進來時,燕七和徐娘還是明麵上的假夫妻,不管為了什麼,每日倒也有說有笑。可安娘卻是每日窩在廚下後院,半點不抬頭。
“若照她自己的話講,如今徐娘讓王爺趕到外麵,再不許回來了。那她和燕侍衛之間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幹脆求王爺一句話,給他們兩個配了婚,不就是了。嗬,她為著緣故不點那樣的頭,倒來勸別人。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難得一日王爺不在,旋麗便拿著新打好的穗子進屋來給姐姐瞧。然後順道嘰哩咕嚕說她近日在外頭幹的好事:“那天我把她刺走了,轉眼我就去找燕侍衛和賀呆子去了。拿了兩身衣服過去,說是安娘送他的。晚些時候,我瞧燕侍衛在院子外頭轉悠,可安娘卻如何也不出去。”
“你真是越發的壞了!”
旋麗得意洋洋:“誰讓她來先說嘴的?自己都做不到的事,硬勸著別人來。好不要臉!”旋麗罵完,季淑便聽到外屋才響起的腳步停下了。心頭好笑,倚在了迎枕上,看著手中的穗子。正紅的絲穗,裹著拇指大的明珠,又夾了金黃的絲帶一圈圈盤得細致均勻。亮麗精致,放在掌心更是絲潤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