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裏的錢花光了,我就到當地餐館打零工,這樣的地方都是按小時計算工錢,薪水微薄,但是工作自由。
一個女孩子孤身在外,必然會遇到一些熱心腸的好人,也終究要吃一些苦頭。比如,辛辛苦苦工作一天,老板賴賬不給工錢,隻扔給我一個過期的漢堡包。又比如,在小旅館的浴室裏被人偷窺,慌亂之中跌傷了膝蓋,整整一個月都要一瘸一拐地走路。又比如,在狹窄的小巷裏被當地的流氓打劫,幸虧得到路人的相救,才不至於人財兩空。再比如……
這種大海撈針的日子過了大半年,我要找的人依舊音信全無。可是,我知道他沒有離開美國。因為我在這裏,所以他不會離開,我一直堅信這一點。
走得累了,我坐在街邊的長椅上,不遠處熱狗快餐車的濃鬱香味勾起了肚子裏的饑腸轆轆,一個穿著圍裙的金發婦人,正在向路人兜售物美價廉的食物。
我買了一個捧在手裏,回到長椅上,就著洛杉磯繁華的街道和城市的冷風享受我的午餐。手機響了,我拿起電話一看,是祁沐風發來的短信。
我微微一怔,半年來,這是他第一次聯係我。短信隻有一句話,言簡意賅。
我已經累了,你究竟累了沒有?
短短的一句話,卻有千言萬語包含其中。
忽然想起當初在來美國的飛機上,他對我講過的兩條魚的故事,對我說過的關於“相濡以沫”的哲學。
現在回想起來,我承認他此番話的睿智和洞透。自己有時甚至也在想,是不是當初與倪曜相愛的回憶太過美好,於是我便篤定地認為我們之間的故事本應這樣走下去,永遠永遠的走下去。於是才有了今天的不甘和執著?
一個人的時候,我找不到答案。
可是我知道,縱然這種顛沛流離的生活,跟我在祁沐風身邊的日子比起來,簡直是天淵之別。可是,我就是不想回頭,死也不想回頭!
相濡以沫,何若相忘於江湖?
可是,現在的我即使困死在車轍裏,也不想與那個人,今生今世,相忘於江湖……
我扔掉油乎乎的紙袋,站起來,深深地呼吸,向西,繼續我的旅途。
倪曜,必然在這個國家的某個角落,跟我過著同樣的生活。我們呼吸著,感受著,漂泊著,休戚與共著。
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他。
隻是,曜,當我站在歲月的風口,萎靡得像即將凋零的枯葉的時候,你還會對我說,我是你最愛的筱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