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有種下意識的抵觸感。
“一個人的聖誕節覺得寂寞。我又沒有女朋友,秀樹陪我一起過好不好?”吾郎帶著一點戲謔地說道。但是,我知道他是認真的。
為什麼會猶豫?
“你一定要來,我會等你。”
手心被塞入了某個餐廳的地址名片,隨即,對麵的人站起身,走到門邊才回眸笑著搖了搖藏入手心的一角拚圖。
“不來的話,就不還給你了。”有點害羞地說著,他笑著低下頭。
啊……我就是喜歡這樣的吾郎。有細膩的部分、卻又有他獨特的幽默。所以自然而然的,我也向他微笑了。
還是沒有……心跳的快感。
但是有種心安的感覺。
過著雙重生活的我,有著無法啟齒的秘密的我,最需要、最缺乏的……就是環繞在高橋吾郎身側的那種安定感。
我偷偷地買了長款圍巾,準備在聖誕節的約會送給吾郎。我已經暗自下了決心,至少要告訴吾郎我是女孩子的事實。然後,如果他願意等我五年……五年之後,我就退出演藝圈,和他結婚。
臨近聖誕,東京下起了小雪。
“有一首歌,不是叫做冬東京嘛。”電視台的休息室裏,信秀望著窗外,不經意地說著。
“是VR藝人唱的對吧。”
“嗯,是你讓我聽的。”
“好像是呢……不過忘了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我也記不清了。不過唱那首歌的樂隊,已經解散了。”
“嗯……有個傳說,是因為拍攝那首歌的MV時,團員有不同見解。”
“真奇怪,隻是這樣的小事。為什麼就要分開呢?”
“他們會說是創作理念不合一類的理由。”
“這一次聽你的,下一次聽我的。彼此多一些容忍也就無所謂了吧。”
“大概,比起成員彼此,他們更重視的反而是自己的音樂吧。”脫口而出的話,卻讓我自己嚇了一跳。因為暴露了內心深處下意識的想法。
但是信秀卻高興地笑了。在長長黑發的映襯下,用露出潔白牙齒的炫目笑容看著我。
比起音樂什麼的,我和信秀一定更重視對方的存在吧。這樣的話,不用說出來,彼此也能夠了解。
突然覺得無比地難過起來,想到如果我一個人去結婚,把信秀單獨遺留下來的想法……
“信秀最近又接到新的劇本了吧。”
在窗外彌漫著被風揚起的雪霧,仿佛整個房間、整個世界都被白色慢慢包裹快要窒息般的感覺裏,我掙紮著拋出話題。
“是啊。”
“對手戲的女演員很可愛呢。”
“嗯……你喜歡那個類型?”
“我……是在問你哦。”眼睛避開了信秀的目光,“有沒有遇到喜歡的女孩子?”自己也不清楚為何要這樣問。
“都沒有呢。”信秀的黑發飄揚著,擋住了越來越俊秀的側臉,“好像,我不是個適合談戀愛的人。”
第一次和信秀談這個話題呢。
我其實也有一點小小的好奇心吧。
那麼帥氣美型的他,不但零緋聞,對女性工作人員也嚴厲到有點不假辭色。想著信秀他究竟喜歡哪種類型的女生呢,沒想到他會回答說他是個不適合談戀愛的人。
“別傻了,以後一定會遇到的。難不成一輩子一個人,變成孤單單的老頭子嗎?”
“我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類型。”他用手撥開頭發,略帶苦悶地看著我,“可能我喜歡的女人還沒有從哪裏生下來吧。”
“信秀你好怪異。”
“那你知道了?你知道你喜歡的類型?”他大驚小怪似的揚起音調。
“當然……吧。”
“是怎樣?”他咄咄逼人地質問。
“要風趣、要溫柔、要有禮貌、要和我合得來……”
“這樣啊,像在挑朋友一樣呢。”
漫不經心的一句把我的信心都瞬間擊沉,“才不是呢,才不是在說朋友呢。”我黑著臉跳起來。
工作人員適時地探入頭,提醒我們該上台表演了,話題於是也就不了了之。
賭氣一樣,在聖誕節到來的前夜,把工作都留給信秀。自己買了高檔的紅酒,帶去給吾郎當作禮物。長款圍巾什麼的……終究送不出手,總覺得那樣好奇怪,扮演男孩子太久,我的心都有點不適合放在女性的立場上思考了。
嘻嘻哈哈地吃了飯,兩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和想象中的浪漫始終存在差距,被握住手指的瞬間,是下意識地想要抽出來。
“接下來,要去哪裏呢?”吾郎邊走邊問,“秀樹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腳踩著路上的冰雪,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戴著可愛帽子的情侶相互挽著手臂擦肩而過,有冬天的鳥停在幹枯的枝頭俯視繁華的東京。
從指尖到發梢,洋溢著空茫的失落感。
其實我想說,我如此的不習慣。
哪裏也不想要去,就算平常和吾郎總能一起玩得很開心,為什麼現在覺得心神不寧?一直以來的安心感都被什麼破壞掉了。
“有點心不在焉呢,還有工作沒完成嗎?”敏銳的吾郎停下腳步,溫和地看著我。
是呢,突然想起來……從五年以前開始的聖誕節,就一直都是在工作中度過的……也就是說,一直都是和信秀一起度過的。
“我、我還是回去了。今天事務所會很忙,就算沒有自己的演出,幫幫前輩的忙也好。吾郎還是找個可愛的女孩子一起過聖誕比較好哦。”慌張地說著這樣的話,不敢看對方的眼睛,在說話的同時已經不斷地向後退去。
對呢。原來和信秀一樣,我也是個不適合談戀愛的人。
安心的感覺,我不想要了。
告白什麼的……五年以後結婚什麼的……那些計劃還是算了,都隨著風被吹成雪沫算了。和吾郎保持朋友的定位,對我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聖誕節,我要和信秀在一起。
因為這些年來的聖誕節,我們從來都是在一起。
用習慣當作借口,聽來很愚不可及。
但我想不出其他的原因,本能促使我想要回到那個人的身邊去。
在雪中攔下計程車,匆匆趕回事務所。一年一度的活動,公司裏的藝人們大都聚集在此。雖然大家全是閃耀著個人魅力的Star。
不知為何,我還是一眼可以看到信秀所在的位置。
漂亮的黑發像海草一樣搖蕩在腰身,轉過頭,明亮如冬日繁星的眼眸好像可以洗蕩所有凝塞於胸的鬱卒。
隻是看到他,我就會自發地露出笑臉。
就像有什麼被突然從沉甸甸的心頭卸下,“信秀!”這樣搖動著手臂,一邊衝他跑了過去。
“不是說感冒了嗎?”他露出驚訝的表情,卻不能掩飾因為見到我而流露的喜悅。
“不想讓你一個人。”溫暖的話語自然地說出口,看到黑眼睛一閃,不想讓人看穿害羞一樣,故意用力撞了我的頭。
他笑著拍著手,晃著肩膀走開了。
我摸著腦門,故意噘起嘴,但還是跟隨在他身後。
……因為我們都是可憐的不適合談戀愛的人。
所以信秀,以後的聖誕節,直到你的那個人出現為止,都想和你一起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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