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都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小腳老娘用顫抖的手指指東院,含糊不清的說著“你先幫她們去”。
她甩著當年裹了一半又放開了的小腳,幫著兩家做飯,照看著馬廣遠。
天還沒亮李大青三個人就起了身,兩個成年人默默的彎下腰,刷刷的割著麥子,露水打濕了褲腿。
馬雲嬌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忙著給割倒的麥子打著捆。
她咬著牙,用膝蓋壓住麥捆,兩隻手使勁拉扯著細細的麥秸。白嫩的小手上,留下了深深的暗紅色的勒痕。
閨女大了,也該幫家裏幹活兒了,將來要是靠上學供出去兒子,那就是老天開眼了。
二鳳忍著腰疼,彎腰向前伸著鐮刀,一刀一刀的割著麥子。她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不遠的閨女也在咬牙堅持著。
中午也沒敢回家吃飯,三個人坐在地頭的大楊樹下,啃著有些發硬的餅子,嚼幾口清脆的黃瓜,喝著從家裏帶來的大塑料桶裏的涼水。
吃飯當成了歇晌兒,還隻是十多分鍾。毒辣辣的太陽下,沒有一絲涼風。
三個人累彎了腰,臉上的汗水和著地裏路上的塵土飛揚。
俗話說:麥怕連夜雨,穀怕午時風。到了季節,農村地裏的活計都是搶收搶種。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西邊刮過來一陣風,割麥的人們直起腰,感覺涼爽了很多。
抬眼望去,西邊過來一片烏雲,黑沉沉的飄了過來。
就這樣李大青他們三個人跟頭把式的忙碌了兩天,在暴雨到來之前搶裝著麥捆。
“這一車,能全拉走嗎?”二鳳站在高高的車頂上,兩手疲憊的接著李大青高舉著木叉扔上來的麥捆,隨即踩在腳下整齊的碼好。
抬眼看看地裏剩下的麥捆,也就是整車的一半不到,再跑一趟有點兒不值得,都裝上又有點多了。
車下的大青隨著麥捆飄上來一句話,“就這一趟了,看天氣要下雨了。要是太沉了拉不動,我就拉個幫套,你們娘兒倆後麵推車。”
果不其然,等麥捆全部裝上車,比上一趟高出了一米多。
大黑驢明顯的感覺到了費力,距離地頭還有五六十米的時候,地麵鬆軟,滿載的驢車怎麼也拉不過去。
李大青拿出剩下的一段繩子,在車轅上係的結結實實,把繩套掛進自己的肩膀裏,對車後身的舒琴娘兒倆喊了聲:“我拴好幫套了,你們娘倆在後麵使勁推啊,我喊一二三,就開始。”
隨著他嘴裏有力的“三”字一出口,幫套上的繩索深深的勒進了肉裏。
三個人手上用勁,腳下用力,驢車緩緩的搖搖晃晃的駛出了那段鬆軟的麥地。
從地頭搬起來破舊的自行車,閨女馬雲嬌騎上它,衝著兩個人擺擺手,說了句“我先走了啊”,就歡快的先行回了家。
“你這幫套拉的真有力”,趕車到了結實的土路上,二鳳快跑幾步到了車前,跟趕車的大青說著話。
孩子騎車跑遠了,李大青看看近距離沒有人,一把抱起身邊的二鳳,把她放到了自己趕車坐的位置上。
“坐這個地方吧。你也夠累的了,到家裏還得卸車呢”,李大青安置好這女人,照著黑驢屁股“啪”的拍了一巴掌,有力的喊了一聲“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