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同樣不能安眠的還有玉錦和她的丫鬟桑青,從大夫人那邊回來後,玉錦洗漱完畢打發碧枝去廂房裏歇著,房裏隻留下了桑青一人值夜。
“二小姐,夫人怎麼會想著把我調到大小姐那邊去的?采兒不是聽說是碧枝……”房裏隻剩下主仆二人之後,桑青迫不及待的低聲說道,剛才在正房裏聽到大夫人說要挑她去服侍大小姐,她簡直嚇得心頭亂跳,恨不得找個牆角躲起來不讓夫人看到自己才好。
“碧枝的女紅比你做的還要好,秦媽媽不是不知道的!”玉錦思忖著說道,“下午看到的那人大概是給大姐姐說親的婆子,若是單為了給大姐做繡品,怎麼著也不會挑你過去;碧枝生的太好了,母親不會選個漂亮的丫鬟跟著大姐姐作陪房嫁過去……”
桑青的臉越來越沒了血色,她身材高大豐潤,是典型的北方女子,長得也隻能算是端正而已,不像碧枝本來就是南方女子,身材纖細容顏嬌俏,一看就讓人過目不忘。
大小姐浣芸那院裏服侍的春曉和夏荷,也都是身材長相都不算出挑的,饒是這樣,聽說大小姐還定下規矩,不許她院裏的丫鬟們用水粉胭脂,也不許她們穿鮮亮顏色的衣服——還沒出嫁就防丫鬟防成這樣,真要是做了大小姐的陪房丫鬟,隻怕跟著出嫁後更沒有好日子過的了。
玉錦看桑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忙安慰她,“你是自小便服侍我的人,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實在不行她就去求父親好了,想來父親念在死去的娘親麵上,也不會拆開她和桑青的吧!
“若是金家二少爺真的和大小姐定了親,說不定倒是件好事!”桑青又想到了這件事上。金家二少爺對自家小姐的體貼和關心,她知道的一清二楚;隻是可惜二小姐年齡有些小,上麵大小姐的婚事沒定下來,二小姐的事情更沒有人來操心,十三歲其實也到了該定親的年齡了——當然這些話她也是隻在心裏想想,畢竟二小姐還小著呢,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她還是有分寸的!
玉錦在暗影裏微微一笑,桑青和唐媽媽總還是拿自己當小孩子看,其實有些事情自己比她們還要看的清楚。不錯,奕表哥對自己是很好,可是那畢竟是夫人的親侄子,打斷胳膊連著筋,她們才是最親密的姑舅親戚。況且兩年多沒見麵了,誰知道再次見麵又是個什麼情形!
若是他真的成了自己的大姐夫,看在自己在一起頑了好幾年的份上,最起碼不會如大夫人那樣,時刻想著把自己親近的人都算計著攆走吧!
還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剛才大夫人要挑桑青走的時候,倒是朱姨娘插了句話,說她那裏的秋如花紮的好,似乎是有意在幫桑青說話似的。
自己雖然和朱姨娘呆在一起的時間,比和大夫人呆在一起的時間還要長些,可是小時候因為她是在娘親去世後進的家門,所以自己一直和她也親近不起來,玉錦實在想不出她為什麼要幫自己的理由!
也許是因為剛才浣芸掐繡綾的臉讓她心疼,因此朱姨娘暗暗恨著大夫人,故意插話打岔不讓她遂心?玉錦昏昏沉沉的想著這事,不禁打了個哈欠,眼睛慢慢合上,很快就進了夢鄉!
玉錦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一眼看到碧枝站在床邊服侍著,那雙漂亮的杏子眼似乎有些紅腫,很象夜裏哭過似的,不由得一愣。
碧枝服侍自己也有三年多了,平時這丫鬟能言善辯又心靈手巧,若不是出了前幾天那件事,玉錦還真挑不出她的不是。
記得以前唐媽媽說過“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誰不想著能一朝飛上枝頭做鳳凰呢!尤其是像碧枝這樣長得水靈些的丫鬟,她為了自己打算,自己倒是也能理解。隻是看她像是哭過的樣子,莫非是因為知道大夫人挑了桑青去做浣芸的陪嫁丫鬟,而沒有挑上她的原因嗎?
雖然這麼猜度著,玉錦臉上仍是麵不改色,靜坐在梳妝台前讓碧枝給她梳頭,眼見桑青在衣櫥裏挑了條玫色挑繡銀鵲的裙子,又配了件水紅色的錦緞褙子,不由得皺起眉頭說道:“年都過完了,又穿這麼鮮豔的衣服做什麼?”
“這件裙子料子和昨天扯破的那件繡蘭花的緞子,都是在北京的時候,舅奶奶送給小姐的!”桑青笑嘻嘻的說道,“當時回來的急慌,這衣服料子直擱到年前才做好,現在舅奶奶和二少爺都在大夫人那邊房裏等著呢,小姐正好穿了這衣服去見客人才是!”
桑青口裏所說的舅奶奶正是金家二房金克阜的夫人孫氏,也就是金奕的生母。孫氏為人大度,行事磊落,頗有些男子氣概,玉錦在京城的時候就特別喜歡她。